第31卷第6期 2016年l2月 平顶山学院学报 Journal of Pingdingshan University V01.31 No.6 Dee.2016 情系梦境 ——冰心梦世界的修辞性解读 祝敏青 (福建师范大学,福建福州350007) 摘 要:梦作为冰心笔下常出现的意象,构成了冰心作品的梦世界。我们立足修辞学视角,解读冰心梦 世界的修辞建构。冰心笔下的梦以虚幻承载着作者情感的实体,关联了跨越的时空,关联了真实与虚幻,关联了 现实与希望。我们在冰心似水柔情的梦境抒写中,追寻冰心笔下的情感世界,追寻景物事物描写中的情感踪迹。 关键词:冰心;梦世界;修辞建构;情感踪迹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670【2016)06-0042—05 中图分类号:H05 梦,是冰心笔下常出现的意象。正如她在《力构 小窗随笔・做梦》中所说,“我一生喜欢做梦”…。喜 欢做梦,喜欢写梦,她的作品中出现许多关于梦的抒 寄托的理想韵味。冰心笔下的梦世界,与其说是梦境 的真实记录,更大意义上不如说是冰心的一种修辞建 构,借梦抒情,借梦寓意,梦是冰心传情达意的修辞载 体。 一写,有的干脆就以“梦”为标题,如《梦》《好梦》《说 梦》《一个奇异的梦》《除夕的梦》等。梦是载体,它以 虚幻承载着作者情感的实体,关联了跨越的时空,关 联了真实与虚幻,关联了现实与希望,以亦真亦虚的 “梦”关联跨越的时空 现实时空是有序的,而作为虚幻的梦境,则可以 突破自然时间空间,将不同的时空对接。冰心常 通过梦境将往事的过去时与当事的现在时对接,所处 的现实地域空间与联想中的异域空间对接。这种对 意象,将冰心纷繁复杂的情思呈现于人们眼前。正如 她所吟唱的: 梦儿是最瞒不过的呵, 清清楚楚的, 诚诚实实的, 告诉了 接可以是真实的时空对接,也可以是虚幻的时空对 接。如: 童年呵! 你自己灵魂里的密意和隐忧。 是梦中的真, (《繁星・九》) 是真中的梦, 是回忆时含泪的微笑。 奥地利著名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在《梦的解 析》中从心理学角度对梦作了深入全面的解析。他认 (《繁星・二》) “梦中的真”“真中的梦”不唯是虚实关联,还是 为,释梦就意味着寻求一种隐匿的意义。他是从心理 学角度来解析梦,寻求蕴含的心理意义 。我们则从 时空关联。它将诗句写作的现在时与“童年”的过去 时相关联。又如在《梦》中,以“如同一梦”形容“童年 的生涯”,回忆了童年男装佩刀骑马,在父亲身旁的 “小军人”训练,将“被时代隔开了的”“横刀跃马”的 童年和“执笔沉思”的现在,以“梦”的回忆形式链接 在了一起。从而发出“人生就是一梦”的感慨,“童 年!只是一个深刻的梦么”的情感质问。由此可见, 修辞学角度来解析冰心的梦世界。因此,是寻求冰心 梦抒写中的修辞建构,以及所带给人们的隐匿的情感 世界。现代修辞学是语言学、文学、美学、心理学等多 边缘学科交融的学科。弗洛伊德称亚里士多德“梦是 一种持续到睡眠状态中的理想”的定义为“正确但简 短的定义”,这个定义既可以用来解析梦的心理构因, 也可以用来解析冰心梦世界中所蕴含的修辞构因,所 收稿日期:2016—04—26 冰心的梦世界,梦中有过往的真实时空,也有现实的 作者简介:祝敏青(1954一),女,福建福州人,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汉语修辞学研究。 第6期 虚拟时空。 祝敏青:情系梦境 ・43・ 了梦境中,是一种虚拟,一种想象,但这种虚拟想象是 有现实基础的,即曾经耳濡目染的故乡的景物,故乡 的生活。虚实相间,将病中意识朦胧的“我”对祖国 的思念之情表达了出来。 二、“梦”关联真实与虚幻 梦境的虚幻使它具有了虚实相间的特性。日有 所思夜有所梦,日之所思是梦境的现实基础,而在这 梦所关联的时空纵横交错,有历史回顾,有异域 交错。梦境的回溯中,有真实有虚拟,这些情景在《说 梦》中得以突出体现。在梦中,父母亲和“我”在泰山 顶上的南天门谈话;美国母校慰冰湖上的荡舟,同学 的呼唤;日本东京“福田家”小餐馆与日本朋友们的 围坐畅饮;法国巴黎罗浮宫的台阶上、香舍丽榭大街 的咖啡座上独自行走;意大利罗马的博物院、流泉的 石板路上、壮丽的大教堂;高空飞机窗内下望茫茫无 边沙漠、滚滚滔滔的尼罗河、古埃及伟大建筑的顶尖 ……梦境所至,抵达国内国外,亲人朋友。梦境中的 描绘充满了真实感,“母亲仍旧微笑着,父亲拍我的肩 头,指点我看半山茫茫的云海和潺潺的飞泉”。“我 梦见我站在法国巴黎罗浮宫的台阶上,眼前圆圆大花 坛里分片栽着的红、紫、黄、白的郁金香,四色交辉,流 光溢彩!从那里我又走到香舍丽榭大街的咖啡座上, 静静地看着过往的穿着淡青色和浅黄色春装的俏雅 女郎。”梦境的真切源自对曾经生活的回顾,正如作 者所说,“这些梦里都有我喜爱的风景和我眷恋的人 物”,已有六年之久不参加社会活动的冰心,却“几乎 每夜都做着极其欢快而绚丽的梦”,梦境的来源是 “每天收到的、相识或不相识的海内外朋友的来信和 赠书,以及种种的中外日报月刊”,这些书信刊物,使 夜晚冰心的“梦魂”“飘飘然到处遨游”。以梦为载 体,她“会见了已故或久别的亲朋”,“漫游了五洲四 海的奇境”。梦境打破了自然时空规律,将历史异域 联系在一起,“脑海中这千百朵飞溅的浪花,在夜里就 交织重叠地呈现出神妙而奇丽的画面中”。从这些描 写中,我们可以深刻地感知冰心所梦牵魂绕的人与 事,感知冰心的情感所系。 如前所述,冰心的梦境中多有对往事的回溯。故 人往事是梦境的现实基础,而梦境不尽然是对往事的 客观追忆,更是承载了作者情感思绪的载体,这就使 梦境中带有了作者的艺术加工,加工后呈现出的虚实 相间的艺术效果。如《往事・二》对美国圣卜生疗养 院病中思绪的描述。“连闭目的力量都没有”的 “我”,“竞极无端的见了一个梦”。所描绘的梦境显 然是虚幻的,在“层层的殿阁中”,“在云雾中”“软绵 绵”地行走的“我”,仿佛来到了京西卧佛寺的大殿, 听到了“十番”的东方古乐,见到了后壁上高悬的大 白绫子,缀着青绒的大字。身在美国病中的“我”,来 到京西卧佛寺,既是时空的穿越,又是真实与虚幻的 链接。在此时此地不可能出现的京西卧佛寺出现在 一基础上,想象又以超乎真实的飞跃使梦境具有了虚 幻的空间。冰心借助梦来表情达意,使梦境的描述成 为一种艺术手法。它在作者的表达主旨中,将真实与 虚幻有机结合,使梦境呈现出一种亦虚亦实的感觉效 果。 形象逼真的梦境描绘,使冰心笔下的梦境常常呈 现出一种似真似虚的状态。在《冰神》中,她描绘了 这样一幅画面: 白茫茫的地上,自己放着风筝,一丝风 意都没有——起来了,愈飞愈紧,却依旧是 无风。抬头望,前面矗立着一座玲珑照耀的 冰山;峰尖上庄严地站着一位女神,眉目看 不分明,衣裳看不分明,只一只手举着风筝, 一只手指着天上—— 天上是繁星错落如珠网—— 一转身忽惊,西山月落凉阶上,照着树 儿,射着草儿。 这莫是她顶上的圆光,化作清辉千缕? 。・ 无风中“愈飞愈紧”的风筝是要将自己的目光引领到 “冰山”“女神”,这一画面的描绘亦真亦虚,以致描绘 者自己感慨:“是真?是梦?”梦中景致似真,也有现 实中的真景似梦的,《绮色佳Ithaca}>即将眼前真景以 梦相喻: 刚做了三山光明,星落如雨的梦,黄昏 时醒来到了湖上。月儿正到了将圆未圆时 节!夕阳已落,霞光未退。鱼肚白的,淡红 的,紫的,一层层融化在天末,漾浮在水面, 将水上舟上的人儿,轻卷在冰绡褶里。月儿 渐渐高了。湖上泛来一阵轻云,淡淡的要梦 化了这水天世界!遥望见岸上整齐的点点 的灯光映到水里,是弯弯曲曲的一缕缕一条 条,光丝竞欲牵到船下!四围紫山,圈住这 茫茫光影。是花?非花!是雾?非雾!是 梦?非梦!人世间决不能有此梦,决擎受不 起此梦!月光照着我的衣裳,告诉我,“有你 ・44・ 平顶山学院学报 2016正 在,有我在,决不能是梦”!湖水扣着船舷, 告诉我,“你在船上,我在船旁,上有湖天,湖 月,中有湖山。这一切都互相印证,决不能 是梦”!惘然遽然,不知所答——这些都是 诗中境呵,我做了诗中人! 以刚做的梦引起黄昏夜景,恬静安谧的美景如诗 如画,引出作者“是花?非花!是雾?非雾!是梦? 非梦!”的似真似幻的疑问。梦在此成了形容眼前美 景的载体,它将真实与虚幻相关联,营造了一个亦真 亦幻的自然美景画面。真实与虚幻关联常常以美好 的想象营造了超越现实的情景,使梦境带有浓郁的诗 意色彩,如: 我还常梦见月光:有一次梦见在潜庐廊 下,平常是山的地方,忽然都变成水,月光照 在水上,像一片光明的海。在水边仿佛有个 渔夫晒网。我说:“这渔夫在晒网呢……” 身边忽然站着一位朋友,他笑了,说:“月光 也可以晒网么?”在他的笑声中,我又醒了, 真的,月光怎可以晒网? (《力构小窗随笔・做梦》) “月光晒网”自然是非现实的,是超乎自然的想 象,然而却以这种超乎自然呈现出富含诗意的画面, 给人以诗情画意的美感。与其说是梦境中的创造,不 如说是梦境描述手法的创造。 梦使得事物虚实相间,动静交融。在梦境中,景 物有了生命,被赋予了情感。花能微笑、说话、行走, 鸟能歌唱。在《一朵白蔷薇》中,以“她”指称,似乎指 某人,但联系标题“一朵白蔷薇”和文中的抒写,可以 看出“她”指的是“一朵白蔷薇”抑或是花神。在“是 黎明还是黄昏”的虚幻梦境中,营造了一个“花的世 界”,“她”就在这样的梦境中亮相了:“靓妆着,仿佛 是一身缟白,手里抱着一大束花”,“抬头望她去路, 只见得两旁开满了花,垂满了花,落满了花”。梦境 中的这朵白蔷薇,以花仙子形象具有了动作、神态和 语言,引领“我”在梦境中分享花的世界。梦中的花, 花中的梦,花梦相随,“花也隐了,梦也醒了”。《我梦 中的小翠鸟》在“一个使我永不忘怀的梦”中,“我仿 佛是坐在一辆飞驰着的车里”,“车的坐垫和四壁都 是深红色的”,在这样鲜艳的“深红色”背景下,小翠 鸟以色彩的绿和高亢的歌声亮相在“我”的左掌上: “这只小翠鸟绿得夺目,绿得醉人!它在我掌上清脆 吟唱着极其动听的调子。那高亢的歌声和它纤小的 身躯,毫不相衬。”梦中的小翠鸟在人们视觉中是醒 目的,这一醒目是由作者对色彩的突出描绘造成的。 作者突出了它的“绿”,“绿得夺目,绿得醉人”,使这 个梦成了“一个翠绿的梦”。梦中的小翠鸟在人们听 觉中也是惊醒的,这源自小翠鸟“清脆吟唱着极其动 听的调子”的“高亢的歌声”。虽然,“我”“想不出 来”做梦的来由,但“醒后我一定把这个神奇的梦,和 这个永远铭刻在我心中的小翠鸟写下来”的心愿,梦 醒后“我的眼中还闪烁着那不可逼视、翠绿的光,耳边 还缭绕着那动人的吟唱”的形象延续,可以看出梦中 的小翠鸟在“我”心中引起的震撼。这个“纤小的身 躯”以它的色彩与歌声,展示了小小生命中所蕴蓄的 青春活力,带给人们以生命的祈望,这可能是这样“一 个翠绿的梦”给人们的精神启迪吧。 在真实与虚幻关联中常常使梦境成为某种思想 的寄托,蕴含着作者情感思想与观念。《一个奇异的 梦》是对“我”在一次“很重的热病”中所见“是真是 幻”景象的描述。在生病的幻觉中,“他”——“社会” 出现了。“我”与“他”交谈,“他”以“我”的“债主”的 身份出现,要求“我”“不能随随便便的走”,要为社会 服务,偿还社会所赋予的一切。“我”在与“他”的交 谈中,感悟了社会不仅给予自己“忧患苦痛罪恶”,也 给予了促进自己进步的“恩典”,表示“从今以后,我 立誓不做一个忘恩负义的青年”。这一交谈的寓意是 显而易见的,“他”的要“我”偿还,不仅是以“激将”让 重病中的“我”康复,更是对“我”今后生活理念的提 示。可谓寓意深刻。可见,梦境实际上是现实生活的 变异体现,它是以现实生活为基础的。《力构小窗随 笔・做梦》中描述的梦境情景,就多是以现实为基础 的,因为重庆是山城,台阶特别多,自从到了重庆以 后,“我”就常常“梦见登山或上梯”。她讲述了“梦见 在一条白石层阶上慢慢地往上走,两旁是白松和翠 竹”的情景,梦中“自己觉得是在爬北平西山碧云寺 的台阶”,这一梦中之梦显然是建立在北平多年的生 活场景基础上的,将北平与重庆关联在一起。而“天 崩地陷的一声巨响”“一团团红焰和黑烟”则是源自 “重庆的台阶和敌人的轰炸,交织成的一些观念”。 曾经生活的场景与现实生活的场景构成了人物活动 的背景,牵系着人物的情感情思。 梦境中虚幻与真实相关联,扩展了人物的思维空 间,也扩展了人物的想象空间。既可在梦中融入现实 中的往事故人,也可以梦作为喻体,喻童年,喻童年吹 的“胰皂泡”(《胰皂泡》),喻“月光的底下,湖的旁 边”,慰冰湖畔与朋友的促膝交谈的美好时光(《好 第6期 祝敏青:情系梦境 ・45・ 梦》)。跨越时空的链接使冰心笔下的梦真真实实, 虚虚幻幻,可视可听,具有多种观感功能,如:月明之 能,也是冰心以梦寄情的修辞功能。 对生活的乐观,对希望的追求是冰心心态永远年 夜的梦呵! 远呢? 近呢? 但我们只这般不言语, 听——听 这微击心弦的声! 柔波如醉呵! 沉——沉! (《繁星・七六》) 远、近、视、听、知觉、感觉糅合在梦的抒写中,给 人亦真亦幻的观感,使人们与作者一样,处在真实与 虚幻之中。 虚幻与真实相关联的梦境使冰心笔下呈现出多 彩多姿的情节、画面,也体现了梦境的特点,体现了冰 心以梦为载体寄情托喻的修辞特点。她在《繁星》中 感叹: 天上的玫瑰, 红到梦魂里; 天上的松枝. 青到梦魂里; 天上的文字, 却写不到梦魂里。 (《繁星・一二三》) 天地相接,仙境与梦境相通,但又毕竟有别。这 一别既是形象特征之别,也是虚幻与真实的思维之 别。 三、“梦”关联现实与希望 弗洛伊德认为,梦最主要的意义在于梦是梦者愿 望的表达,这说明了梦的思维特点。冰心的梦世界显 然突出体现了梦的这一特点。现实与希望之间存在 着距离,存在着差异。梦境是调和差异,缩短距离的 媒介。冰心在《春水》中道出了梦境的这一功能: 我的问题—— 我的心 在光明中沉默不答。 我的梦 却在黑暗里替我解明了! (《春水・一O二》) 由此可见,梦承载了冰心的愿望,承载了现实与 希望的矛盾、协调的种种关联。这是做梦的心理功 轻的动力,在她的笔下充满了对事物的热爱,对希望 的追求。梦境也成了这些追求的载体。在《胰皂泡》 中,她将胰皂泡与梦关联,“因为我觉得这一个个轻清 脆丽的球儿,像一串美丽的画梦”: 像画梦,是我们自己小心的轻轻吹起 的,吹了起来,又轻轻的飞起,是那么, 那么自由,那么透明,那么美丽。目送着她, 心里充满了快乐,骄傲,与希望,想到借着扇 子的轻风,把她一个个送上天去送过海去。 到天上,轻轻地挨着明月,渡过天河跟着夕 阳西去。或者轻悠悠的飘过大海,飞越山 巅,又低低的落下,落到一个美人的玉搔头 边,落到一个浓睡中的婴儿的雏发上…… 是对胰皂泡的描绘,又是对梦的描绘,二者已经 融为一体。以梦取喻,是因了二者的相似点:“那么圆 满,那么自由,那么透明,那么美丽”,因了以此引发的 “快乐,骄傲,与希望”。胰皂泡“是我们自己小心的 轻轻吹起的”,它充满了童真,充满了孩子的希望。正 因为此,她称自己“生来是个痴孩子”,“从小就喜欢 做画梦”。梦是情感的寄托、希望的寄托。她“常常 从梦中得慰安,生希望,越做越觉得有道理,简直不知 道自由是在做梦,最后简直把画梦当做最高的理想”。 虽然,胰皂泡“一个一个的吹起,飞高,又一个一个的 破裂”,现实是残酷的,它常常打破理想的希望,但对 理想的追求不因梦的破灭而丧失,不因受到非议而磨 灭,“受到许多朋友的劝告讥嘲。而在我的精神上的 胰皂泡没有——破灭,胰皂水没有洒到我的心眼里使 我落泪之先,我常常顽强的拒绝了朋友的劝告,漠视 了朋友的讥嘲”。这些体现了对理想之梦、梦中理想 的执着追求,体现了其“达观而快乐”的个性特征。 以梦喻胰皂泡,或以胰皂泡喻梦,将现实与理想之间 的关系形象地表现出来。它形象体现了理想破灭后 的失落,也体现了寄托梦中的理想追求。 梦是冰心解决现实与理想矛盾的载体,是她寻求 情感寄托的心灵空间,她呼唤着“遨游于梦中罢”,因 为“在那里,/只有自由的言笑,/率真的心情”(《春水 ・一四o》)。即使因现实与理想落差而产生失落, 在梦的破灭中,也隐含着她不懈的追求。在《我曾》 中,她描写了梦的多个破灭: 我曾梦摘星辰, 醒来一颗颗从我指间坠落; ・46・ 平顶山学院学报 2016年 觉悟后的虚空呵, 叫我如何不惆怅? 我曾梦撷飞花, 醒来一瓣瓣从我指间飘散; 觉悟后的虚空呵, 叫我如何不凄怆? 我曾梦调琴弦, 醒来一丝丝从我指间折断; 觉悟后的虚空呵, 叫我如何不感伤? 我曾梦游天国, 醒来一片片河山破碎; 觉悟后的虚空呵, 叫我如何不怨望? 《我曾》的梦境所寄托的希望与“醒来”后的现实 构成了极大反差,反差所导致的“觉悟”,让“我”失 落,“惆怅”“凄怆”“感伤”“怨望”,这些都是表示消 极情绪的词语,但并不代表着“我”的消沉、“我”的堕 落。弗洛伊德认为,一个愿望的未能满足,其实象征 着另一愿望的满足,这是对梦的心理诉求的辩证解 析。对冰心而言,失望与希望则是体现现实与理想对 立统一辩证理念的手法。失望是因为希望的破灭,但 失望中有着对希望的期盼。对生活的热爱,对前景充 满希望,使她“很少做可怕的梦”,“做的梦也常常是 快乐光明的”。即使梦终将破灭,但它毕竟是希望的 载体,是希望的寄托,失望中有着对希望的追求: 梦里采撷的天花, 醒来不见了—— 我的朋友! 人生原有些愿望! 只能永久的寄在幻想里! (《春水・一三五》) 做梦伴随着冰心的一生,写梦也成了冰心的喜 好。她的似水柔情常常化作梦境,将情感传递给读 者。虽然,梦中有战乱的情景,有不愉快的事,但因为 心里充满了爱,充满了阳光,所以“在我的一生中,最 常梦见的,还是山水,楼阁,月光……”《力构小窗随 笔・做梦》的梦境是承载思想情感的内容,又是承载 思想情感的形式。它是冰心调配形式,表达内容的载 体。在对梦境的描述中,内容与形式达到了高度融 合。她善于联想,善于想象。在联想想象中生成的梦 意象,常常是浓郁情思的自然流露。正如她对梦功能 的诉说:“单调的生活中,梦是个更换;乱离的生活中, 梦是个慰安;困苦的生活中,梦是个娱乐;劳瘁的生活 中,梦是个休息——梦把人们从桎梏般的现实中,释 放了出来,使他自由,使他在云中翱翔,使他在山峰上 奔走。能做梦便是快乐,做的痛快,更是快乐。”(《力 构小窗随笔・做梦》)正因为此,梦成为冰心虚幻意 象的修辞载体,成为冰心情感的寄托,也成为我们追 寻冰心情感轨迹的关注点。 参考文献: [1]卓如.冰心全集[M].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2012. [2]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梦的解析[M].殷世钞,译.南 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4. (责任编辑:王秀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