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合讲的是事物及各相关因素间的关系。一件事情成功还是失败,都在这个忤合关系中。我们做事和这个忤合关系相顺应,就成功,相悖反就失败。道家说无为无不为,说顺其自然,我们平常说水到渠成,都是指和这个忤合关系相顺应而说的。
同时,忤合是鬼谷子十二篇中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篇。前面五篇所讲的反应、内键、抵隙、飞钳,都要落实于忤合关系中才有其具体的意义。而所谓捭阖也就是改变事物的忤合关系。忤合篇后边还有六篇,其所言揣、摩、权、谋、决、符言,也必须依著于忤合关系才能见其效用。所以忤合一篇是鬼谷子十二篇的一个中枢,至为重要。
那么这个忤合的原理如何在现实中具体运用呢?鬼谷子说:“是以圣人居天地之间,立身、御世、施教、扬声、明名也,必因事物之会,观天时之宜,因之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与之转化。”
圣人以我们现代人的理解,都是指道德上的圣人。但鬼谷子这里不是指道德说。鬼谷子说“圣人居天地之间,立身、御世、施教、扬声、明名也”,这是指事功说。立身、御世、施教、扬声、明名,这几样是圣人的事业。鬼谷子为什么要标榜圣人呢?圣人在这里代表,代表一种理想的状态和效果。这是一个象征的意义。就是说一个人要把事业做到最好,就该像圣人这个样子。这个样子虽然现实上不可能完全达到,但我们必须有这样一个标准。而且这个标准理论上讲是可以达到的。历史上最著名的纵横家是苏秦和张仪。这两个人纵横捭阖十几年,建立了了不起的功业。但其运用的手段方法说不上完美,结果更说不上,尤其是苏秦结局非常惨。为什么呢?一方面个人建功立业要受到现实具体条件的。这种是无限的。另一方面我们个人的智慧总是有限的。所以个人修养就显得非常重要。常有一些学习鬼谷子的人说,学鬼谷子就是要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还有人极力推崇苏秦的一句话——“势位富贵,岂可忽哉!”这都是足以让人利令智昏的话,苏秦就惨在他这句话上。
立身、御世、施教、扬声、明名,这是圣人的事业。我们不是圣
人,但我们立于天地之间,也可以说是立身、御世、施教、扬声、明名。
立身,首先是解决生计问题。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先保障基本的生活。这是我们现代人的理解。但如果站在中国传统文化的立场上讲,立身不止是生计问题,御世、施教、扬声、明名也都在立身的范畴内。概言之,立身就是要找到你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成就你自己。你把该尽的责任、义务都尽到了,这才算立身。
御世、施教容易理解。我们每天处理各种事物,都是在御世。你虽然不是教师,但你的言行总在影响身边的人,这就是在施教。
扬声、明名理解起来比较麻烦。一般是把扬声和明名合起来,理解成传扬自己的名声。近些年传播学流行,有些人就据此阐发鬼谷子在广告学上的应用。鬼谷子的学问当然可以应用在广告学上,但鬼谷子这里并不是教人做广告的。扬声,是说把自己的主张宣扬出去。“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孔夫子周游列国宣传自己的仁义之道,这就是扬声。明名的名,不是名声的名。这个名是名实的名。中国先秦有名家,代表人物是公孙龙,专门研究名实的问题。名家主张“循名而督实,按实而定名”,“名实当则治,不当则乱”。儒家则更重视“正名”,强调“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所以明这个名很重要。
鬼谷子以立身、御世、施教、扬声、明名这几项事业,概括了我们在世间的所有的事务。那么,如果站在圣人的立场,该如何处理这些事务呢?鬼谷子说:“必因事物之会,观天时之宜,因之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与之转化。”
“因事物之会”,就是成就事物的条件都要具备。就像厨师做菜,厨具锅火都准备好了;肉蔬油盐、主料辅料也都配齐了,这才可以做出菜肴来。假如条件不全,那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事情办不成。
只条件具备了还不够,还要“观天时之宜”。你酒肉菜米都准备好了,这时还不能下厨。因为客人没到,或者还没到吃饭的时间。这就是观天时之宜。
假如说你材料准备好了,客人也到了,可以开席了,你该怎么做呢?“因之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与之转化。”那要看来了多少客人,来的是什么客人,都什么口味,你烧菜时要做相应的搭配才行。
鬼谷子讲这个成事的道理说起来很简单,就像我们平时做菜一样。但为什么我们现实上成就一件事会那么难呢?这是我们对事物的考量不够。鬼谷子讲“因事物之会”,就是强调要把成就事物的条件(事和物),会集在一起,做准确、全面的认识。我们以前讲过晋文公的例子。晋文公重耳做了国君后,准备对外用兵。他的舅舅子犯劝他,晋国战乱多年,人民还不知道什么是义,还没有安居乐业。这时候不能打仗。不久,晋文公又想用兵,子犯又劝他,民众还不知道什么是信。仍然不能打。这样过了几年,晋文公说:“现在总可以了吧?”子犯说,人民还不知礼,没有恭敬之心。还是不能打。一场战争的胜利与否看似和仁义礼信没有什么关系,但这些加在一起,却又直接关乎着国家的命运。所以下边鬼谷子讲:“其术也,用之天下,必量天下而与之;用之于国,必量国而与之。”
这里边还有一个势的问题。“观天时之宜”的“时”,不止是时机的意思,也有时势的意思。
事物在一定的时间就会有一定的态势。有的还刚刚萌发,有的在迅猛发展,有的已经老败衰落。同时,各种事物会集在一起的时候,彼此分聚离合,也会产生一种势。所有这些势放在一起,共同决定着事物的成败。因此鬼谷子说:“因之所多所少”,也包含着考量这些势的大小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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