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史记_汉书_疑问代词_孰_与_谁_比较

《史记》《汉书》疑问代词“孰”与“谁”比较

胡继明

(重庆三峡学院,重庆万州　404000)

　　摘要:对《汉书》中“孰”与“谁”这一组同义疑问代词的共时描写和同先秦典籍、《史记》等的历时比较,认为二者从先秦到东汉的发展演变是十分复杂的,东汉时期“谁”完全占据主导地位,“孰”日渐衰落。

关键词:《史记》;《汉书》;孰;谁

中图分类号:H1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26(2005)11—0323—06

　　管锡华先生《从<史记>看同义词“孰”“谁”在

[1]

上古的发展演变》一文对“孰”“谁”在《史记》的使用情况作了详细的统计和分析。在《汉书》距离《史记》近100年的发展年间,汉语中这两个特殊疑问代词在汉语词汇史和语法史上的消长又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情况。本文先对“孰”“谁”二词在《汉书》的使用情况进行共时分析描写,再与管文进行比较,以窥见其从西汉到东汉的历时演变情况。

《汉书》“孰”共出现49次,单用25次,固定组合24次。

我们先对单用的25次进行分析。

从指称意义看,指人多于指事物。指人共23次,指物2次。

指人的,例如:(1)《楚元王刘交传附刘向传》:“上以我先帝旧臣,每进见常加优礼,吾而不言,孰当言者?”

(2)《扬雄传上》:“是以创业垂统者俱不见其爽,遐迩五三孰知其是非?”

(3)《叙传上》:“变化故而相诡兮,孰云豫其终始!”

指物的2例是:(1)《文帝纪》:“乃十一月晦,日有蚀之,适见于天,灾孰大焉!”

(2)《成帝纪》:“昭曰:‘乃者火灾降于祖庙,有星孛于东方,始正而亏,咎孰大焉!’”

指事物与指人不同,指事物都为无疑而问,带有很强的反问语气,使用的句末语气词均为“焉”;指人的也可以无疑而问,带有很强的反问语气,不用语

气词,共有9例。例如:

(1)《王莽传上》:“玄孙年在襁褓,不得至德君子,孰能安之?”

(2)《贾谊传》:“淮南王之悖逆亡道,天下孰不知其罪?”

从语法意义上看,“孰”有表别择问和非别择问之分。表别择问的共3例,前皆有先行词。例如:

(1)《王莽传上》:“国家之大纲,微朕孰当统之?”

(2)《灌夫传》:“上问朝臣:‘两人孰是?’”表非别择问的最多,共有22例。例如:(1)《司马迁传》:“谚曰:‘谁为为之?孰令听之?’”

(2)《黥布传》:“汉王曰:‘孰能为我使淮南,使之发兵背楚,留项王于齐数月,我之取天下可以万全。’”

从功能组合上看,“孰”可作主语,也可作宾语。作主语24例,其中,5例为《史记》所用,例如:(1)《黥布传》:“今抚万人之众,无一人渡淮者,阴拱而观其孰胜。”(2)《贾谊传》:“命不可说,孰知其极?”(3)《蒯通传》:“夫以足下之贤圣,有甲兵之众,据强齐,从燕、赵,出空虚之地以制其后,因民之欲,西乡为百姓请命,天下孰敢不听!”

以上3例分别出自《史记》的《黥布列传》、《屈原贾生列传》和《苏秦列传》。其余19例皆为《汉书》自用。

用为宾语1例,为疑问句中疑问代词作宾语,宾

收稿日期:2005-06-10

作者简介:胡继明(1963-),男,重庆忠县人,文学博士,重庆三峡学院副院长、教授,西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字学的教学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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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4语前置。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第26卷

4例为《汉书》班固自用。例如:

(1)《公孙弘传》:“书奏,天子以册书答曰:

《司马迁传》:“谚曰:‘谁为为之?孰令听之?’”

此句子非为班固所作,为引用谚语。这种句子,班固后来将其写作“谁令”。如《高帝纪下》:“吕后问曰:‘陛下百岁后,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

“孰”的固定组合有“与……孰”、“孰与(孰予)”,“非……孰能”,“孰何”等,共24例。

“与……孰”3例,都是表示在二者之中进行比较选择。

(1)《贾谊传》:“夫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2)《匈奴传上》:“书至,汉议击与和亲孰便,公卿皆曰:‘单于新破月氏,乘胜,不可击也。且得匈奴地,泽卤非可居也,和亲甚便。’”(3)《贾捐之传》:“夫万民之饥饿,与远蛮之不讨,危孰大焉?”

以上①②例分别出自贾谊《新书・数宁》和《史记・匈奴列传》,③例为《汉书》所用。

“非……孰能”3例。这类固定组合用于表示反问,实际上是一种单项定指选择。(1)《艺文志》:“是故君子将有为也,将有行也,问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向,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2)《东方朔传》:“非有明王圣主,孰能听之?”

(3)《董仲舒传》:“非明虖情性察虖流俗者,孰

‘问:弘称周公之治,弘之材能自视孰与周公贤?’”

(2)《翼奉传》:“上以奉为中郎,召问奉:‘来者以善日邪时,孰与邪日善时?’”(3)《王莽传上》:“光母曰:‘女自眡孰与长孙、中孙?’”

“孰与”这种固定组合在《汉书》中除《奉翼传》1例外,其余都是表示比较选择。其中,有13例是

表示在二者之中进行比较选择,有3例是表示在三者之中进行比较选择。《汉书》中“谁”共出现81次,单用50次,用于5个复词8例,用于固定组合23次:“非……谁”2例,“谁……者”21例。

从指称意义看,指事物仅3例。(1)《扬雄传上》:“崇哉乎德,虽有唐、虞、大夏、成周之隆,何以侈兹!太古之觐东岳,禅梁基,舍此世也,其谁与哉?”(2)《礼乐志》:“天马徕,执徐时,将摇举,谁与期?”(3)《刑法志》:“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谁能去兵?”

例①中的“谁”代指“世或代”;例②中的“谁”代时辰;例③中的“谁”代指五材即金木水火土之一,出自《左传・襄公二十七年》。

其余78例,不论单用、用于复词或固定组合均指人,不指称事物。例如:(1)《高帝纪下》:“吕后问曰:“陛下百岁后,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2)《苏建传附子武传》:“空以身膏草野,谁复知之!”

(3)《京房传》:“上良久乃曰:‘今为乱者谁哉?’”

我们先对单用的50次进行分析。

从语法意义上看,表抉择义的共有10例。例如:

(1)《文三王传・梁怀王刘揖传》:“傅、相、中尉

能知之?”

以上3例分别出自《周礼・系辞上》、《吕氏春

)和秋・仲冬记第十一・至忠》《礼记・中庸》。

“孰何”1例。

《卫绾传》:“及景帝立,岁余,不孰何绾,绾日以谨力。”颜师古注:“何即问也。不谁何者,犹言不借问耳。”此“孰何”为盘诘查问之义。

“孰与(予)”17次。例如:

(1)《谷永传》:“《论语》曰:‘百姓不足,君孰予

足?’”(2)《司马相如传上》:“楚王之猎孰与寡人?”

以上2例分别来自《论语・颜渊篇》和司马相如《子虚赋》。

此外,还有11例沿用《史记》,例如:(1)《高帝纪下》:“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2)《韩信传》:“信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强孰

皆以辅正为职,‘虎兕出于匣,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也?’”

(2)《五行志下之下》:“传曰晋侯问于士文伯曰:‘谁将当日食?’对曰:‘鲁、卫恶之,卫大鲁小。’”(3)《佞幸传・邓通传》:“上不乐,从容问曰:‘天下谁最爱我者乎?’”

以上分别出自《论语・季氏》、《左传・昭公七年》和《史记・佞幸列传》。

与项王?’”

(3)《陆贾传》:“因问贾曰:‘我孰与萧何、曹参、韩信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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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期胡继明　《史记》《汉书》疑问代词“孰”与“谁”比较　325

《汉书》自用5例,例如:

(1)《孔光传》:“上于是召丞相翟方进、御史大夫光、右将军廉褒、后将军朱博,皆引入禁中,议中山、定陶王谁宜为嗣者。”(2)《赵充国传》:“将军谁不乐此者!”

从功能组合上看,作主语有18例、宾语19例,谓语7例,定语2例,兼语4例。

在18例主语中,出自先秦典籍的6例,2例来自《论语》,4例来自《左传》。例如:(1)《叙传下》:“谁毁谁誉,誉其有试。”

此例出自《论语・卫灵公》。(2)《五行志中之上》:“赵孟视荫,曰:“朝夕不相及,谁能待五?”

此例出自《左传・昭公元年》。3例来自《史记》,例如:(1)《张耳陈馀传》:“赵午等十余人皆争自刭,

和《游侠列传》。

《王陵传》:“上曰:‘主者为谁乎?’”此例为《汉书》自用。

用为一般动词宾语10例,皆为宾语前置。

(1)《吴王刘濞传》:“吴王闻盎来,亦知其欲说,笑而应曰:‘我已为东帝,尚谁拜?’”

此例为沿用《史记・吴王刘濞传》。其余皆为《汉书》自用。例如:(2)《息夫躬传》:“痛入天兮鸣謼,冤际绝兮谁语!”(3)《贾谊传》:“壹动而五业附,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用为介词宾语6例,皆为前置宾语。其中1例来自《左传》,1例来自《史记》,其余4例为《汉书》自用。例如:

(1)《五行志下之上》:“吾以国人出,君谁与处?”

此例沿用《左传・定公十年》。(2)《张良传》:“游士各归事其主,从亲戚,反故旧,陛下谁与取天下乎?”

此例沿用《史记・留侯世家》。其余为《汉书》自用。例如:(1)《息夫躬传》:“陛下谁与备之?”

(2)《王莽传下》:“校尉汝云、王隆等二十余人

贯高独怒骂曰:‘谁令公等为之?’”

此例出自《史记・张耳陈餘列传》。

(2)《萧何传》:“何病,上亲自临视何疾,因问曰:‘君即百岁后,谁可代君?’”

此例出自《史记・萧相国世家》。9例出自《汉书》,例如:

(1)《扬雄传上》:“既发轫于平盈兮,谁谓路远

而不能从?”(2)《韦贤传附子玄成传》:“谁谓华高,企其齐而。”

作谓语7例,出自《史记》1例:《韩信传》:“上曰:‘所追者谁也?’”此例出自《史记・淮阴侯列传》。《汉书》引用童谣1例:

《翟方进传附子义传》:“王莽时常枯旱,郡中追怨方进,童谣曰:‘坏陂谁?翟子威。饭我豆食羹芋魁。’”

其余5例为《汉书》自用,例如:(1)《高帝纪上》:“食其还,汉王问:‘魏大将谁也?’”

(2)《京房传》:“上良久乃曰:‘今为乱者谁哉?’”

作宾语的19例中,用作“为”宾语的3例,宾语皆后置。其中2例出自《史记》,1例为《汉书》自用:

(1)《樊哙传》:“项羽目之,问为谁。”(2)《游侠传・郭解传》:“吏以责解,解实不知

别斗,闻之,皆曰:“廉公已死,吾谁为生?”

作定语2例。

(1)《文三王传・梁怀王刘揖传》:“傅、相、中尉皆以辅正为职,‘虎兕出于匣,龟玉毁于匮中,是谁之过也?’”

此例出自先秦的《论语・季氏》。(2)《外戚传下・孝成赵皇后传》:“封御史中丞印,予武曰:‘取牛官令舍妇人新产儿,婢六人,尽置暴室狱,母问儿男女,谁儿也!’”

此例为《汉书》自用。

《汉书》还有4例兼语的用法。(1)《司马迁传》:“谚曰:‘谁为为之?孰令听之?’”

此例为《汉书》引时谚。(2)《高帝纪下》:“吕后问曰:‘陛下百岁后,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

此例《史记・高祖纪》作:“令谁代之”。(3)《五行志中之下》:“音复对曰:‘陛下安得亡国之语?不知谁主为佞讇之计。’”(4)《苏建传附子武传》:“且陛下春秋高,法令亡常,大臣亡罪夷灭者数十家,安危不可知,子卿尚

杀者,杀者亦竟莫知为谁。”

以上2例分别出自《史记》的《樊丽滕灌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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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6复谁为乎?”

以上2例为《汉书》自用。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第26卷

词“孰”与“谁”的使用情况概括为下表:

指称义

使

用情况孰谁

使用指频指事率人物

4981

3778

123

语法义表择别义

310

结构单用的句法功能

定兼语语

固定结构23例,“非……谁”2例,分别出自《史记》的《魏其武安侯列传》和《淮南衡山列传》。(1)《灌夫传》:“始安入朝时,蚡为太尉,迎安霸上,谓安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贤,高祖孙,即宫车晏驾,非大王立,尚谁立哉?’”(2)《淮南厉王刘长传》:“武安侯迎之霸上,与语曰:‘方今上无太子,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宫车一日晏驾,非王尚谁立者!’”

“谁……者”21例,6例出自《史记》,例如:(1)《赵尧传》:“既行久之,高祖持御史大夫印弄之,曰:‘谁可以为御史大夫者?’”(2)《张良传》:“汉王下马踞鞍而问曰:‘吾欲捐关已东等弃之,谁可与共功者?’”以上2例分别出自《史记》的《张丞相列传》和《留侯世家》。

余15例为《汉书》作者自用,例如:(1)《霍光传》:“后元二年春,上游五柞宫,病笃,光涕泣问曰:‘如有不讳,谁当嗣者?’”(2)《张汤传附子安世传》:“身非木石,独与法吏为伍,深幽囹圄之中,谁可告诉者!”(3)《张良传》:“良曰:‘谁为陛下画此计者?陛下事去矣。’”

复词5个,8例。其中,“谁何”、“谁者”各1例,出自《史记》。(1)《项籍传》:“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2)《高五王传・赵幽王刘友传》:“为王饿死兮,谁者怜之?”

以上2例分别出自《史记》的《陈涉世家》和《吕太后本纪》。

出自于《汉书》作者自己之手的复词有3个6例。

“谁复”1例:

《苏建传附子武传》:“空以身膏草野,谁复知之!”

“谁子”1例:

《武五子传・燕剌王刘旦传》:“王孺见执金吾广义,问帝崩所病,立者谁子,年几岁。”

“其谁”4例,例如:(1)《五行志中之上》:“有是宠也,而益之以三怨,其谁能忍之!”(2)《龚舍传》:“遂趋而出,莫知其谁。”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把《汉书》中疑问代

非固

择单复定主谓宾别用词组语语语义合

2240

2550

8

2423

2418

7

119

24

　　下面我们就疑问代词“孰”与“谁”同《史记》和先秦典籍进行比较,以窥见其发展演变轨迹。

1.使用频率。据王海　先生统计,在先秦17种

典籍中,疑问代词“孰”共出现347次,“谁”共出现336次,“孰”略多于“谁”。据管锡华先生统计,

[2]

《史记》“孰”共出现81次,“谁”出现79次,“孰”也略多于“谁”。但管锡华先生推断,在这种数据表层下面,除去《史记》中“孰”与“谁”分别引自前代典坟之语,真正为《史记》一书作者自用的汉纪语言,“孰”仅为33次,而“谁”却至少有41次。所以管锡华先生认为:“《史记》二词出现次数的大致相等实际只是一种表层现象,由以上我们对二词在《史记》中的历时层面的分析,可以知道《史记》反映出了西汉‘谁’占有一定的优势。”我们知道,观察某一时期汉语真正的面貌,必须从这个时期人们语言的实际运用入手,方能得出正确的结论。管文用剥离《史记》中“孰”与“谁”二词使用的情况来分析说明“孰”与“谁”的历时替换规律,是很有学术见地的,因此得出的结论也是较为客观的。这从距《史记》约100年之后的《汉书》中二词的使用亦可看到这一点。在《汉书》中,共出现“孰”49次,“谁”81次,在总量上后者为前者的1.6倍多,“谁”已大大超过了“孰”的使用次数。同时,除去《汉书》中引用或沿用前代典籍及时谚的例子,二词为《汉书》自用的情况是:“孰”25例,“谁”52例。“谁”的次数约是“孰”的2.5倍,“谁”在《汉书》中占绝对优势。透过历时层面的分析,《汉书》反映出东汉用“谁”占有绝对优势。这更说明:东汉时期,人们口语中经常使用的是“谁”而不是“孰”。春秋末以前“谁”占优势,战国时期“孰”占优势,西汉“谁”又略占优势,到了东汉“谁”完全占据主导地位。

2.表指称义。在上古汉语里,疑问代词“孰”与

[1]

“谁”既可用于指人,也可用于指事及物,但以指人为主。在指物方面,“孰”的用例多于“谁”,二者在语义上存在着互补性。这一情况在《汉书》中依然如此。“孰”用于指人的37次,指物的12次;在单用的25例“孰”中,用于指人的多达23例,指物的仅有2例。“谁”用于指人的78次,指物的3次;而在单用的50例“谁”中,用于指人的47例。同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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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期胡继明　《史记》《汉书》疑问代词“孰”与“谁”比较　327

指人,“谁”是“孰”的2倍多。《左传》、《国语》、《墨子》、《老子》、《论语》、《孟子》、《荀子》、《庄子》、《晏子》、《吕氏春秋》、《楚辞》、《战国策》、《公羊传》、《谷梁传》、《礼记》15种先秦典籍,“谁”指人65次,“孰”指人180次,“谁”是“孰”的1.4倍。

4.功能组合。在《汉书》中,“孰”与“谁”的功

能分布是不一样的。疑问代词“孰”在句中主要用作主语,在单用的25例中,作主语24例,宾语1例;在49例之中,作主语有47例,用为宾语2例。这表明:《汉书》中“孰”的句法功能仅仅局限于作主语上

(这与此前汉语中“孰”的句法功能大致相当),而与之相反的是,《汉书》中“谁”的句法功能则比较完备。“谁”在句中既可作主语,也可作谓语、宾语、定语和兼语:《汉书》81例中,作主语42例,宾语25例,谓语7例,定语3例,兼语4例。《汉书》单用的50例“谁”中,用为主语18例,用为宾语19例,谓语7例,定语2例,兼语4例。这与《史记》中的数量大

《史记》中,“谁”指人78次,“孰”指人56次,“谁”是“孰”的1.4倍。《汉书》的比例比《史记》、先秦典籍都要高出0.6倍多。如果除去引述先秦典籍或时谚,情况略有变化“谁”指人31例,“孰”指人18例,“谁”是“孰”的1.7倍多。但仍然比先秦典籍和《史记》高。总的来说,在指人这一指称义上,先秦与西汉是大体一致的,但东汉要大大高于先秦和西汉。这表明东汉指人用“谁”日趋占据主导地位。

在指事物方面,“孰”12例,“孰”3例,“孰”是“谁”的4倍。即便除去沿引先秦典籍和《史记》的8例,“孰”指物4例,“谁”指物3例,“孰”用于指物仍多于“谁”。这种情况符合“孰”“谁”在指人与事物上的语义分工实际。

3.表语法义。在先秦汉语中,疑问代词“孰”与

致相当。但《史记》未出现“谁”作定语的现象。“谁”作谓语和宾语在《汉书》中已是一种普遍现象,这从“谁”在这两种用法上的分布可以得知。“谁”在作宾语时,除去作特殊动词“为”、介词“与”的宾语之外,更多的是作一般动词的宾语,25例中就有15例。“谁”作“为”的宾语皆后置,作一般动词宾

语和介词“与”的宾语皆前置。这一点与先秦和《史记》相同。上述种种迹象表明,《汉书》中的疑问代词“孰”的句法功能在逐渐消退,而“谁”则在不断发展和完善。

5.固定组合。《汉书》中的“孰”的固定结构有24例,与单用25例各据半壁江山。在使用格式上

“谁”在指人时均可表示别择义,二者在量的使用上以“孰”为多。但从一个历史发展的角度来考察,二者在使用上却存在着此消彼长的发展趋势。据统计,在《左传》中,共出现表别择义的“谁”9例,“孰”15例;到了汉代,《史记》所用表别择义的“谁”6例,

而“孰”也仅有6例。《左传》中二者的比例为3∶5,而《史记》中二者的比例为1∶1。这说明:在春秋末年到西汉这一历时层面上,“谁”表别择义在增加,而“孰”表别择义则在消退。《汉书》中“谁”有10例表别择义,除3例出自先秦典籍,2例出自《史记》外,余皆为班固所用。“孰”表别择义22例,但其中

单用仅3例,用于同样语境19例(其中,“孰与”结构16例,“与……孰”结构3例),如果有我们把固定地用于某一结构的不同使用频率记作一种用法的话,《汉书》中“孰”表别择义的只有5例。“谁”表别择义是“孰”的2倍。《汉书》单用的3例“孰”为班固自用,16例“孰与”有13例来自先秦典籍和《史记》,3例为《汉书》自用。“与……孰”3例,1例来自先秦典籍,1例来自《史记》,1例为班固自用。我们不妨把这两种结构也看着沿用,那么《汉书》自用也就只有3例。“谁”除去沿用先秦典籍和《史记》,《汉书》自用的有6例。“谁”表别择义仍然是“孰”的2倍。因此,在表择别义上,《汉书》中的“谁”继续保持着强劲发展的态势,不但比先秦典籍的比重大,就是比《史记》也高出1倍,而“孰”的用法则日渐萎缩。

基本继承了前代,但在用法和使用量上都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三种固定结构中,18例见于前代典籍,为《汉书》首次使用的仅占6例,表明《汉书》中这些固定组合的使用频率较低,处于衰落时期。同时,管文所说“表比较选择,凝固程度较深,不是介宾结构”的“孰与”在《汉书》24例固定结构中占了17例,表现出更强的取代“与……孰”格式的发展趋势;代词“谁”形成的固定结构共23例,但表现出较窄的发展趋势。有“非……谁”和“谁……者”两种格式。前者2例均出自《史记》;在“谁……者”格式的21例中,“者”为表语气的疑问代词,用于句尾起止句作用,沿用《史记》6例。因而,从严格意义上讲,这种搭配能不能算作一固定结构还可存疑。故管文在统计《史记》中“谁”的固定组合时未提及此类。由此观之,《汉书》中“谁”作为固定用法这种功能是贫乏的。即便像上面我们将“谁……者”作为固定结构勉强算之,固定组合虽在量上有21例之多

(其中6例出自《史记》),但限于一种格式,这也表明了《汉书》中“谁”的固定组合的用法处于停滞发展阶段。这既说明了“孰”、“谁”在《史记》到《汉书》这近100年发展过程的历时替换情况,也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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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第26卷

步用一代语料的实际使用情况证明了管文对《史记》中“孰”、“谁”固定组合的规律性总结后所作出预测:“‘孰’在向固定组合方向发展,单用失去了优势”,“‘谁’在向单用方向发展,固定组合没有优势”。

(6)构词能力。词汇在一个时期的构词能力是衡量该词生命力的重要标志。汉语词汇在发展中的一个重要的趋势是由单音词向复音词方向发展。因此,单音词转化为构词语素,与其他语言要素一起,不断孳乳出新的复音词,也是我们考察疑问代词“孰”与“谁”历时演变的一个重要视角。管锡华先生认为“上古二词构词能力较弱”,《史记》中“谁何”1例,“孰”没有产生新的复音词。这种情况在《汉书》中得到了改观。这主要体现在“谁”上,《汉书》由“谁”构成的复词共有5个8例,其中“谁何”1例出自《史记》,“谁子”在《史记・刺客列传》中出现过,但《汉书》非引用;其余3例则为《汉书》自用;同《史记》一样,《汉书》中的“孰”亦未产生出新的复词。管锡华先生说“相对来说,‘孰’比‘谁’的构词能力要强些”这一观点,在《汉书》里也得到了印证。

本文通过对《汉书》中“孰”与“谁”这一组同义疑问代词的共时描写和同先秦典籍、《史记》等的历

时比较,我们发现:汉语中“孰”与“谁”这一组同义

疑问代词从先秦到东汉的发展演变是十分复杂的,作为同义词,它们的发展历程不是并驾齐驱,也不是一方吞并另一方或逐渐代替另一方,而是经过了一个“此长彼消到此消彼长再到此长彼消的拉锯式的复杂发展过程”:春秋末期以前是“谁”占优势,战国时期是“孰”占优势,西汉“谁”又略占优势,到了东汉,“谁”完全占据主导地位。除固定组合、构词能力,“孰”在《汉书》中有一定的优势外,其他方面则呈现出被日渐强势发展的“谁”取代的发展趋向。特别是单用方面,“谁”呈现出代替“孰”的明显趋势。参考文献:[1]管锡华.从《史记》看同义词“孰”“谁”在上古的发展演变[J].古汉语研究,2000(2).

[2]王海　.先秦疑问代词“谁”与”孰”的比较[J].中国语文,1982(1).

[3]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87.[4]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5.

[5]贝罗贝,吴福祥.上古汉语疑问代词的发展与演变[J].中国

语文,2000(4).

(责任编辑　陈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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