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２００９年ｌ１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Ｑｉｑｉｈａｒ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ｈｉ＆Ｓｏｃ Ｓｃｉ） Ｎｏｖｅｎｌｂｅｒ ２００９ ●博士论坛 中国古代诗歌对杭州西湖的佛教化阐秤 刘建明 （浙江旅游职业学院基础部，浙江杭州１ ３１１２３１） ［关键词］古代诗歌；杭州西湖；佛教 ［摘要］或由于杭州西湖山水景色的秀美，或由于历朝当政者的大力扶持，或由于杭州西湖经济的繁荣，或由 于杭州西湖崇佛人群的大量存在，数目众多的庵堂寺观相继结庐此处，把杭州西湖点缀的如梦如幻，折服了一 代又一代深怀佛教情结的文士，纷纷倾情歌咏之，他们诗作中的杭州西湖印象，总是美得那么宁静空灵，美得那 么超尘脱俗．而佛教就是成就杭州西湖之美的一个必不可少的元素，缺少了佛教的融入，杭州西湖已经不再是 他们印象中的杭州西湖了。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６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２６３８（２００９）０６—０００１—０３ Ｉｎｔｅｒｐｒｅｔｉｎｇ ｔｈｅ Ｂｅａｕｔｙ ｏｆ Ｈａｎｇｚｈｏｕ Ｗｅｓｔ Ｌａｋｅ ｂｙ Ｂｕｄｄｈｉｓｍ ｉｎ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Ａｎｃｉｅｎｔ Ｐｏｅｔｒｙ ＬｒＬＪ ｌｉａｎ—ｍｉｎｇ （Ｔｏｕｒｉｓｍ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ｏｆ Ｚｈ￣ｉａｎｇ，Ｈａｎｇｚｂｏｕ ３１ １２３１，Ｃｈｉｎａ）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ａｎｃｉｅｎｔ ｐｏｅｔｒｙ；Ｈａｎｇｚｈｏｕ Ｗｅｓｔ Ｌａｋｅ；Ｂｕｄｄｈｉｓｍ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Ｎｕｍｅｒｏｕｓ ｔｅｍｐｌｅｓ ｂｕｉｌｔ ａｒｏｕｎｄ Ｗｅｓｔ Ｌａｋｅ ｉｎ Ｈａｎｇｚｈｏｕ ｂｅｃａｕｓｅ ｏｆ ｉｔｓ ｂｅａｕｔｉｆｕｌ ｓｃｅｎｅｒｙ，ｉｔｓ ｅｃｏｎｏｍｉｃ ｐｒｏｓｐｅｒｉｔｙ，ａ ｌａｒｇｅ ｎｕｍｂｅｒ ｏｆ Ｂｕｄｄｈｉｓｔｓ ａｎｄ ｔｅｍｐｌｅｓ ｔｈｅｒｅ．Ｗｅｓｔ Ｌａｋｅ ｗａｓ ｂｅａｕｔｉｉｆｅｄ ａｎｄ ｍｙｓｔｉｉｆｅｄ ｂｙ ｔｈｏｓｅ ｂｕｉｌｄｉｎｇｓ．ｗｈｉｃｈ ｗｅｒｅ ａｄｍｉｒｅｄ Ｂｕｄｄｈｉｓｔ ｓｃｈｏｌａｒｓ ｇｅｎｅｒａｔｉｏｎ ｂｙ ｇｅｎｅｒａ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ｗｅｒｅ ｅｕｌｏｇｉｚｅｄ ｉｎ ｔｈｅｉｒ ｐｏｅｔｉｒｅｓ．Ｂｕｄｄｈｉｓｍ ｗａｓ ｉｍｐｏｒｔａｎｔ ｂｅｃａｕｓｅ ｉｔ ｃｏｎｔｉｒｂｕｔｅｄ ａ ｌｏｔ ｔｏ ｔｈｅ ｔｒａｎ— ｑｕｉｌｉｔｙ ａｎｄ ｕｎｉｑｕｅｎｅｓｓ ｏｆ Ｈａｎｇｚｈｏｕ Ｗｅｓｔ Ｌａｋｅ．Ｌａｃｋｉｎｇ ｏｆ Ｂｕｄｄｈｉｓｍ，Ｗｅｓｔ Ｌａｋｅ ｉｎ Ｈａｎｇｚｈｏｕ ｗａｓ ｎｏ ｌｏｎｇｅｒ ｔｈｅ ｏｎｅ ｉｎ ｔｈｅｉｒ ｉｍｐｒｅｓ一 西湖是镶嵌在杭城的一颗璀璨明珠，但凡提及“人间天 烟柳，绿荫参天，树多合抱者。龙王庙据其中，仅仅一廛耳。 堂”，人们自然会联想到杭州。杭州之美，美在西湖。西湖之 堤下菰蒲荇藻，交映翡翠。西北诸山环绕，凫雁满中流群飞， 美，不仅美在山水，更美在人文。杭州市在２００１年战略 声振林木。夏月行堤上，内视平畴千顷，绿云扑地；外视波光 性地提出了“杭州就是西湖，西湖就是杭州”的发展口号，随 十里，空灏际天。诸峰秀色，在眉睫问，绝无武陵脂粉气，更 后又打出“人文之都”的旗号，借此全力提升杭州国际旅游 可赏也。 ］第 册ｔ页Ⅲ 城市形象，打响“游在杭州”品牌市场。从这一点来说，西湖 或许是僧人最懂得欣赏风景，总是将庵堂寺观建在风景 文化已经成为推动杭州旅游业发展的一个重要支柱。为此， 绝佳处，以弘扬佛法，剃度黎明。东晋成和三年（３２８），印度 本文拟从中国古代诗歌着手，以佛教为切人点，对杭州西湖 僧人慧理云游至此，见飞来峰若天竺灵鹫峰小岭，顿悟“佛在 的文化内涵作一个案研究。 世Ｅｔ，多为仙灵所隐”，结庐为寺，［３１￣－－成为了杭州西湖最早 杭州西湖因在杭城之西而得名，自古迄今，号为绝景： 的佛寺。从南北朝始，佛教迅速发展，佛寺数量急剧增加，五 青山四围，中涵绿水，金碧楼台相间，全似著色山水，独 代吴越时，呈现出“西湖梵宫甲天下”的繁盛局面。此一局 东偏无山，乃有鳞鳞万瓦，屋宇充满。… “ ，页４ Ｉ４ 面的出现，除了与西湖山水景色秀美有关外，还有诸多其它 山高望湖，仅若一盆盎。东顾都城雉堞，左臂可扦。听 重要原因： 桥下水，若挂千琴于松间，风吹无断，续声与下听者迥绝。看 第一，在中国历史上，虽出现过当政者的灭佛行为，但就 水宜近，看山宜远。听水宜高，水近则旷，山远则深。听水愈 总体情势而言，当政者对佛教的发展是以扶持为主的：“杭西 高，则声愈响。西湖北岸，长堤五六里，砌石古色可爱。夹堤 湖延祥观四圣小像并从人，共二十身，皆蜡沉香，凡数百两， ［收稿日期］２００９—０７—１０ ［作者简介］刘建明（１９７３一），男，浙江旅游职业学院讲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思想史研究。 ２ 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即韦太后北巡狩归日所雕，皆饰之以大珠。”…黼册。种 当政 者除了借雕刻佛像弘扬佛教之外，还设定西湖为放生池，《四 朝闻见录》载：“杭西湖为放生池者，天禧中，太子太保、判杭 州王钦若之请也。”［ ］轴册＇页 其目的是“为人生祈 福”。 一这种行为极大地促进了佛教在当地的影响，每当 西湖作放生会，“天下游僧毕会，商贾辐辏，”＿６Ｊ虫 “‘郡人数 万会于湖上，所活羽毛鳞甲以百万计，皆西向稽首仰祝万 寿。” 一除此之外，当政者还通过直接捐资的方式修建佛 寺，促进佛教在杭州西湖周围的发展，万历二十八年（１６００） 司礼监孙隆重修林隐寺，耗资有八万之多。ｌ ７＿ ，灵隐寺沈 德潜《西湖嬉春词》咏出了当政者捐资修建上天竺的情形： “上天竺是古禅林，历代官家敕赐金。一路如花望空拜，曾闻 井里现观音。” ｊ卷 一 第二，杭州西湖盛起于唐，到南宋建都时达至极盛，对于 其时之盛况，《武林旧事》是这样描述的： 淳熙间，寿皇以天下养，每奉德寿三殿，游幸湖山，御大 龙舟。宰执从官，以至大 应奉诸司，及京府弹压等，各乘大 舫，无虑数百。时承平日久，乐与民同，凡游观买卖，皆无所 禁。画楫轻舫，旁午如织。至于果蔬、羹酒、关扑、宜男、戏 具、闹竿、花篮、画扇、彩旗、糖鱼、粉饵，时花、泥婴等，谓之 “涂中土宜”。又有珠翠冠梳、销金彩段、犀钿、髹漆、织藤、 窑器、玩具等物，无不罗列。如先贤堂、三贤堂、四圣观等处 最盛。或有以轻桡趁逐求售者。歌妓舞鬟，严妆自衙，以待 招呼者，谓之“水仙子”。至于吹弹、舞拍、杂剧、杂扮、撮弄、 胜花、泥丸、鼓板、投壶、花弹、蹴鞠、分茶、弄水、踏混水、拨 盆、杂艺、散耍，讴唱、息器、教水族飞禽、水傀儡、鬻道术、烟 火、起轮、走线、流星、水瀑、风筝，不可指数，总谓之“赶趁 人”，盖耳目不暇给焉。［ ］ ， 张岱《西湖七月半》亦云： 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止可看看七月半之人。看七月 半之人，以五类看之。其一，楼船箫鼓，峨冠盛筵，灯火优侯， 声光相乱，名为看月而实不见月者，看之；其一，亦船亦楼，名 娃闺秀，携及童娈，笑啼杂之，环坐露台，左右盼望，身在月下 而实不看月者，看之；其一，亦船亦声歌，名妓闲僧，浅斟低 唱，弱管轻丝，竹肉相发，亦在月下，亦看月，而欲人看其看月 者，看之；其一，不舟不车，不衫不帻，酒醉饭饱，呼群三五，跻 入人丛，昭庆、断桥，枭呼嘈杂，装假醉，唱无腔曲，月亦看，看 月者亦看，不看月者亦看，而实无一看者，看之；其一，小船 幌，净几暖炉，茶铛旋煮，素瓷静递，好友佳人，邀月同坐，或 匿影树下，或逃嚣里湖，看月而人不见其看月之态，亦不作意 看月者，看之。杭人游湖，巳出酉归，避月如仇，是夕好名，逐 队争出，多犒门军酒钱，轿夫擎燎，列俟岸上。一入舟，速舟 子急放断桥，赶入胜会。以故二鼓以前，人声鼓吹，如沸如 撼，如魇如呓，如聋如哑，大船小船一齐凑岸，一无所见，止见 篙击篙，舟触舟，肩摩肩，面看面而已。＿】Ｕ＿ 经济繁华，吸金如土，时人谓之“销金锅”，张子兴万般 感慨日：“谁为鸿蒙鉴此坡，涌金门外即瑶池。平沙水月三千 顷，画舫笙歌十二时。今古有诗难绝唱，乾坤无地可争奇。 溶溶漾漾年年绿，销尽黄金总不知。”＿】Ｉ＿卷 如此繁华之闹市，吸引了大量僧徒纷纷来附，他们在两 湖周围建立佛寺，疯狂敛财，李鼎在《西湖小史》叶１记录了此 事：“西湖梵宫Ｅ｝Ｊ天下，僧称好事，但趋鹜势利。有自列骚雅， 而居积不异俗人；有高唱禅宗，而乞蟠直同市井。……若昭 庆，一贾肆也；天竺，一屠门也；法相，一钱坪也。”［ ］七憎他们 敛财的手段花样繁多，有私造佛物招摇撞骗的：“西湖法相寺 中藏一异齿，其大如拳，正碧绿色透明。山僧云是佛牙，诱妇 女请观获利也。其状如磐牙，想是西域异兽口中 者。” 秘卜有借每年的佛诞日挨门索财的：“四月八日为佛 诞日，诸寺院各有浴佛会，僧尼辈竞以小盆贮铜像，浸以糖 水，覆以花棚，铙钹交迎，遍往邸第富室，以小杓浇灌，以求施 利。”＿９ｊ卷Ｉ’浴佛有巧立名目搜刮香客的：“余（张岱）少时从先 宜人至寺烧香，出钱三百，命与人推转轮藏，轮转呀呀，如鼓 吹初作。” ］ ’高 丰厚的财力为西湖佛教规模的迅速膨胀 提供了保障，杨守陈就此说：“城郭内外增建佛庐者以百数， 盖其时偏安一隅，财力殷阜，故兴作自由。”＿ｌ Ｊ卷一 第三，伴随着佛教在杭州西湖周围的兴起，在当地出现 了大量崇信佛教的忠实信徒，其崇信之热情几乎达到了疯狂 的地步，汪硐玉记录当时的情景说：“万历庚戌春，浮牖武林， 礼竺国古圣人。……越二日，人北新关，篙插如林，溅波若 雨，人人鼓勇佞佛，几忘生焉。”ｌｌ５Ｊ卷 ’戌 登竺 记有需求就会有 市场，规模庞大信徒的存在使佛寺于此迅速发展成为必然， 以致到了时期，佛寺之数约有２０００余所，环湖一线，尤 其北Ｌｌ１路，寺庙一路连过去，昭庆寺、大佛寺、智果寺、玛瑙 寺、招贤寺、凤林寺……这些寺院都有几百上千年历史 ［１６］页８９ Ｊ ｏ 这些纷纷结庐于西湖周围的佛寺，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明 珠镶嵌于群山峰峦之问，与碧波荡漾的湖水相互偎依，互为 映衬，为这块人间宝地披上了凝重而又神秘的外衣，杨守陈 在《游天竺山记》中是这样描述的：“湖光山辉交映无际，金 刹画蠲隐见于松筠菱莲之表，钟梵与笙歌之音间作，令人耳 目无少暇”［１７］卷 十一 结庐于西湖周围的这些佛寺不仅装点了西湖，还吸引了 四面八方的文士，他们趋之若鹜地来此游赏名寺、拜访高僧， 杨守陈在《游天竺山记》中说：“杭多名刹，天竺称首。久欲 游弗果。成化戊子秋，复过杭，杭僧司都纲顾本源遣徒广无 外请游”。ｌ１ Ｊ卷 卜智园法师潜居孤山时，“学者归之如 市”。＿Ｊ ８＿卷十八《避暑录话》亦云：“钱塘西湖旧多好事僧，往往 喜作诗，其最知名者熙宁问有清顺、可久二人，顺字怡然，久 字逸老，……所居皆湖山胜处，而清约介静，……士大夫多往 就见。”［ ］第 册・页 这些怀有深厚佛教情结的文士来到此处，面对这片光怪 陆离、如梦如幻的人间仙境，无不被折服，故纷纷作诗咏之： 湖光非鬼亦非仙，风恬浪静光满川。须臾两两入寺去， 就视不见空茫然。［ 。］卷＝ｔ‘夜迂西湖无绝＞之五 暮色中的湖光犹如一条条银鳞在飘移，在光辉与远处寺 庙相接之后，留出的是一派超越尘世的空灵。 混无神巧本无形，匠出西湖作画屏。春水净于僧眼碧， 晚山浓似佛头青。栾栌粉堵摇鱼影，兰杜烟丛阁鹭翎。往往 呜榔与横笛，细风斜雨不堪听。 ］ 二‘ 西湖之状好似僧眼之形，湖水之清犹如僧眼之净；群山 之形近似佛头之状，峰峦上的暮色犹如佛头的黛青色，此山、 此水、此寺，浑然天成，融为一体，肃穆而又空灵。 第６期 中国古代诗歌对杭州西湖的佛教化阐释 ３ 游路背湖分，林陬复水渍。 年传秦代石，人拜宋时坟。六桥杨柳晚如烟。青云鹤下梅边墓，白发僧谈石上缘。残睡 惊来倍惆怅，可堪身世老南滇。［ ＝ 这首诗是一位日本僧人作的，在作者追忆杭州西湖的印 象中，佛寺断不可少，如果缺了佛寺，似已不可成为印象中的 杭州西湖了。 塔影双峰见，松声九里闻。 不知天竺近，香气霭成 云。［ ］卷二百七十四 湖水、松林之间，寂静幽深，追思千古，缅怀先人，一路走 来，香气缭绕，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佛教圣地。 船上见月如可呼，爱之且复留斯须。青山倒影水连部， 意行初过望湖亭，教伎楼边步暂停。禅榻鬓丝空学道， 闲情犹问旧西泠。［ ］ ’‘ 杂 数声柔舻掠波还，暮色苍然满四山。勘破西湖尘土梦， 白藕作花香满湖。仙林寺远钟已动，灵隐塔高灯欲无。西风 吹人不得寐，坐听鱼蟹翻菰蒲。［ 】 十 拂晓之时，原本恬静的湖面被远处佛寺传来的飘渺钟声 衬托得愈发寂寥，愈发柔美。 西出江域外，烟霞隔世尘。钟声三竺晓，花气六桥春。 夜凉月白话禅关。 十 ＇‘ ’ 在这两首咏西湖的诗作中，作者虽没有直接写西湖周围 的佛寺，但佛教中特有的“禅榻”、“禅关”等意象融人于诗 中，着实已经把西湖印象的佛教意味渲染的韵味十足了。 从如上列举的这些咏杭州西湖的诗作可以看到，杭州西 鸡犬桃源地，笙歌阆苑人。平时得游赏，忘却宦中 身ｏ 第七册・页’ 拂晓的西湖因佛寺的钟声而显得格外安闲幽静，诗人也 因此而超脱尘世无尽的纷扰，使疲惫的身心得到了放松与净 化。 杭城一别已多年，梦里湖山尚宛然。三竺楼台晴似画， 湖总是美得那么宁静空灵，美得那么超尘脱俗，在古代文士 的杭州西湖印象当中，佛教是成就杭州西湖之美的一个必不 可少的元素，缺少了佛教的融人，杭州西湖已经不再是他们 印象中的杭州西湖了。 ［参考文献］ ［１］周密．癸辛杂识［ｏ］／／丛书集成新编．：新文丰 出版公司，１９８５． ［１４］夏基．西湖游览志［Ｍ］．清乾隆三十七年刻本． ［１５］汪珂玉．西子湖拾翠余谈［Ｍ］．扬州：江苏广陵古 ［２］宋彦．山行杂记［Ｇ］／／丛书集成新编．：新文丰 出版公司，１９８５． ［３］孙治．武林灵隐寺志［Ｍ］．清康熙十一年刻本． ［４］叶绍翁．四朝闻见录Ｇ］／／丛书集成新编．：新 籍刻印社，１９８５． ［１６］夏雨清．诗僧西湖［Ｊ］．风景名胜，２００５（３）． ［１７］杨守陈．游天竺山记［Ｇ］／／傅王露．西湖志［Ｍ］． 清雍正刻本． 文丰出版公司，１９８５． ［５］苏轼．乞开杭州西湖状［Ｇ］／／梁诗正等．西湖志纂 ［Ｍ］．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６］沈榜．宛署杂记［Ｍ］．北京：北京出版社，１９８０． ［７］张岱．西湖梦寻［Ｍ］．清光绪九年刻本． ［８］沈德潜．西湖嬉春词［Ｇ］／／梁诗正等．西湖志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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