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不幽它一默

我的文章很烂，很难进得了编辑的法眼。在文学还是主流的时候，我对那些庙堂里的雄文大作只能是景仰万分，自愧连敲边鼓的才能也缺乏。现在文学边缘化了，沦为了为经济敲边鼓的角色，这就使得我更加惶恐，总不能为敲边鼓的角色去敲边鼓，只好退避三舍，远远地袖手当起看客。在我开书碟店时，上千本我读过的大型文学杂志成为我谋生的工具，十年后书碟店歇业，上万本各种书籍丢进废品店凑齐了我到南方来的路费。多年来手不释卷，在古今中外的知识海洋里漫游，却也显得悠闲自得。然而，我发现我越来越不懂书了，越来越不懂文学了，真是愧对了书虫的称号。

当代收获十月是我必看的三种文学杂志，它们代表了最新的文学动态。从它们复刊起，就成了我的枕边密友。可是到后来，我根本不知道它们的腹中装些什么了。大段大段的风景描写把正文挤成了干炒面，连篇累续的心理刻画把人物弄成了神经病。没有情节，不知所云。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古训忘得干干净净，国家级的文学杂志，成了一些人卖弄文采的场所。也许有人要问，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区区小人物，有什么资格指责文学大家？我说，就凭我至今生活在最底层，知道绝大多数国人所想；就凭我几十年读了近万本书，而他们不一定读到过我读的一半。

我读书不带任何功利性，完全是兴趣使然。文学艺术天文地理历史机械，无不在我猎读范围之内。一本书的好坏，我常用四个字概括：看得下去。或者，看不下去。在以前，我想看而没有看完的书只有三本，尤利西斯、红楼梦和废都。这确实是我的阅读欣赏水平太差，它们那宏大的叙事结构，就够我学习一辈子。可惜我只能活一辈子，还要用它去办点别的事情，不能完全耗费在它们身上。再说，也没有人因我的阅读给我一个半个的子儿。

这没有什么丢人的，我的老母亲是湖北人，她就一生嗜面食如命。而我们都是吃大米饭长大的，面食总不能饱肚。对精神粮食的需求，更是各有所喜。我不相信，许世友会听的话，乖乖地看三遍红楼梦，看一个章节都会要他的命，他宁可再去打一场淮海战役。要我说，废都以降，艺术价值都超过了红楼梦，所以，我看不下去也就毫不奇怪了。

我认为，一本书或者一篇文章要想立足，就需要往大处着眼，从小处入手。大处就是骨骼结构，决定了文章的高度。小处就是细节，细节的真实感人，才能使文章血肉丰满活起来。作品应该反映现实，却不能屈从现实。在大众对生活的一片叫好声里，应该保持一种的清醒和清醒的，对社会永远持有怀疑的态度和批判的目光。这不是，而是文学与生俱来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