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边缘区传统村落社会资本考察--以广州黄埔古村为例

(1.T东工业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广东广州，510090; 2.中国城市科学研究会城市更新专业委员会，广东广州，510090；3.广州市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广东广州，510090 )【摘要】大都市边缘区的传统村落是一种特殊的村落类型，其保护和发展皆受到大都市中心区域较强的辐射与冲击。面对该类

型村落当前呈现出的多元、混杂、动态演变等文化特征，基于社会资本的理论平台，选取广州黄埔古村为研究对象，梳理其社会 资本演变及阶段性特征，并透过北帝诞活动深入考察村落当今的社会资本状况，从社会网络、组织规范与制度建设等三个层面探

寻此类村落社会资本的内在构成和演变机制，分析其面对的困境与根源，进而提出由内至外的社会资本重构策略。【关键词】传统村落；乡村治理；社会资本；大都市边缘区【中图分类号】TU984.2

［文献标识码】A在技术层面上提出具体解决的策略与方案。然而，作为基层自

治单位，包括在内的外部主导力量无法完全嵌入村落内部,

传统村落是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近三十年工业化和

城镇化的快速推进，使得大都市边缘区的村落发生了巨大变化， 与广泛存在于大量传统村落所出现的空心化、人口老龄化等问

其内在的人与人的关系、个体与整体的关系、个体的配合度和 参与度等问题就显得尤为重要，以“自下而上”和“由内到外” 的方式考察村落的社会内源结构及其当下的价值诉求，可为建

题形成反差的是，大都市边缘区的村落由于毗邻城市中心地带， 受到城市较强的辐射带动，依然保持着较强的活力。但由于缺 乏引导，村落存在空间利用失序、原有历史文化要素遭受威胁、 原有社会关系结构瓦解等问题。总体而言，城乡不同元素在这 里碰撞、冲突、融合，构成了其多元、混杂、动态演变等文化 特征。在大都市圈快速形成和发展的当下，若对这些问题不能 及时进行分析与解决，将在很大程度上制约城市整体格局的提 升.进而影响城镇化进程与城乡关系的统筹发展。面对游走在“城乡二元”与“城乡一元”之间模糊交叉地 带的大都市边缘区村落这一特殊类型，自二十世纪下半叶开始， 国外学者先后提岀城乡边缘区(Rural-urban Fringe ) “、都市扩 展区(Extended Metropolis )回、边缘城市(Edge Cities ) ［3\\ 半 城市化(Peri-urbanization ) 141等学术概念或研究范式，成为城

构城乡可持续发展模式提供新的思路和途径。本文即以大都市 边缘区的传统村落为研究对象，从社会网络、组织规范与制度 建设等三个层面理顺此类村落的社会资本内在构成和演变机制, 以助于制定更具可行性和针对性的城乡协同发展与策略；勺翹舉儼W涵及相关研究20世纪70年代，法国社会学家Pierre Bourdieu首次正式

提出“社会资本”概念，将其界定为人们在社会交往过程中所 形成的情感关系或资源交换，主要构成要素是信任、规范与关

系网络冋。而后，James S.Coleman从功能主义视角将社会资本

阐释为蕴含于社会结构与人际关系网络中为个人所拥有的，表 现为社会结构资源的资本财产171 o Robert D.Putnam的观点获得

市理论研究中的一个新热点。相关研究从20世纪开始在国内 受到广泛关注，迄今涉及“都市边缘区”、“城市边缘村(城 边村)”、“边缘社区”、“边缘聚落”等概念，研究主要集 中在城乡规划学、人文地理学、建筑学、经济学、社会学、统 计学、政治学、国土资源管理等学科门类，研究角度侧重于村

了学界较多认同，他认为“社会资本是指个体或团体之间的关 联.主要包括社区成员共同的价值观与目标、社区管理和秩序、 社会网络、归属感和社会身份等，它们能通过推动协调的行动 来提高社会的效率。”问从社会信任、规范与关系网络三个维 度进行社区治理，成效显著。落特征、发展演变动力机制、面临的发展问题、改造模式、公 共空间等几大方面［5,o纵观上述研究视角，学界对大都市边缘区村落的研究较多 考虑外部因素对内在机理的影响以及最终呈现的结果，并进而

在以上三位学者逐步建立起社会资本理论框架之后，到21 世纪初，Ronald Burt的结构洞理论冋、Alejandro Portes的社会 资本嵌入论1101 > Nan Lin的资源基础论［1I\\ Kenneth Newton的 模型论［,2\\ Francis Fukuyama的社会资本信任论问等学说陆续 出现，进一步完善了社会资本理论。整体而言，面对西方经济和社会危机，社会资本理论在20 世纪中期被纳入日常讨论后，历经了=次问题指向的转向：从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7BSH038);广东省培 育创新团队项目(15ZS0112);广东省自然科学基金(2017A0303100 58);广州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2018GZYB63)*通讯作者：何韶颖(1972 -),女，博士，广东工业大学建筑与 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城乡历史文化遗产保护，

E-mail: childhe@139.com• 6 •微观层面讨论个人主义的膨胀导致的社会失序问题，到从中观 层面讨论社区共同体衰落与关系网络消解等问题.再到试图寻

求社会善治的制度与社会条件\"4|o其共性在于强调共同体在解 决社会协作、社会发展与社会治理方面的重要价值。20世纪90年代社会资本理论被引入国内，这一缘起于西城市发展研究 26 卷 2019 年第 04 期 Urban Development Studies Vol.26 No.04 2019陈吟等：大都市边缘区传统村落社会资本考一一以广州黄埔古村为例 中彩页中心珠江新城仅直线距离不到8km,并随着城市东向的发展趋势, 其所在的琶洲将以广州国际会议展览中心的建设为核心，发展成

方政治经济和公民文化的学术研究成果是否适用于中国国

情受到了诸多学者的质疑，逐渐形成了三种不同态度：一为保 守态度，认为该理论带有浓厚的西方文化烙印，不适用于中国 国情佝；二为有限接受的态度，一方面中国社会传统的宗族血 缘关系强调个人对家庭、对社会的服从，资源分配中社会关系 发挥着重要作用；另一方面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以及由此

为集会展博览、国际商务、互联网创新、信息交流、技术研发、旅 游服务等多种业态于一体的城市新中心区，使得黄埔古村在未来

产生的社会利益结构的转变促使中国社会基于“差序格局”意

极可能会由“城边村”转变为“城中村” o如何不被城市蔓延的洪 流所裹挟？如何在保护自身历史文化价值的同时与城市共发展？ 甚至如何在未来觅得运行之道、既与城市和谐共处又能与城 市互促共荣？都是需要思考与探索的问题。通过文献梳理与实地调研等方式，我们对黄埔古村各类社

义上的关系纽带正在消解，使得运用社会资本理论成为可能㈣； 三为完全的本土化态度，将社会资本理论与中国社会的某些传 统文化元素进行对接与阐释\"71o有学者基于以上三种不同倾向，

会资本信息展开全面收集、分类与整理的工作，并调查古村在 节庆情景中运用社会资本的情况，分析其呈现岀的社会资本变

认为出于公私关系与公民主体意识的缺失、“小农意识”与公 民认同的张力、“血缘关系”与契约关系的冲突、制度特征的 差异等原因，社会资本理论在中国的研究是有限适用的，有其 天然的边界与局限性\"81o化与困境，为其社会资本重构提出相应的建议。资本演变历程3.1黄埔古村传统社会资本面对大都市边缘区传统村落这一研究类型，笔者认为，进 入社会发展的新时期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城市面貌发生巨大 变化，与之接壤的传统村落由于极为频繁的城乡间互动，其原

黄埔古村具有中国传统乡土社会的普遍特征，以血缘关系

有单一的依托宗族血缘的社会关系被打破，亲缘关系与法律契 约开始交织并存，引导着传统乡村社会资本由封闭性、道义性 逐渐走向具有开放性、契约性特征的现代乡村社会资本，这种 新旧共存的现象，使得我们得以籍由社会资本理论对其进行审 慎的研究。为此，本文选择毗邻广州城市中心区域的黄埔古村 为研究对象，从社会资本理论的视角展开，以期进一步推动该

网络和地缘关系网络为社会资本的主要表现形式。村有胡、 冯、梁、罗四大姓氏家族①，还有关、黄、卫、陈等小姓家族㈣，

每个家族均修建宗祠，以各祠堂为中心，层层拱卫布置本家族 的住宅，这既是血缘宗亲的标志，也是宗法制度及道德观念在 民居规划布局中的体现。此外，村间水系道路、村头牌楼小店、 村中庙宇树木均安排有序，是由家族长老根据族规族谱、乡约

类型村落的研究。宗范组织完成。3.2黄埔古村的社会资本突变2黄埔古村于北宋时期形成村落，南宋时已是“海舶所集之 地”。1757年，清实行粤海关“一口通商”，黄埔古港被 列为全国唯一的对外通商口岸而高度繁荣，与十三行一起成为 清朝商贸的两极：前者为货运及航运中心，后者为交易中心。 由此，黄埔古港成为中国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起点，今黄埔古

在上千年的发展过程中，黄埔古村社会形态不可避免地发 生了变化，其社会资本也随之演变，主要岀现在三个时期。

3.2.1清康熙年间到鸦片战争前清于1684年设立粤、闽、浙、江四大海关，以粤海 关的贸易量最大。次年，粤海关在黄埔设挂号口和税馆。据统 计，1685至1757年间，欧美各国到中国贸易的商船312艘， 经黄埔港入广州的商船为279艘，占%O 1757年，清宣 布关闭闽、浙、江三海关，仅保留粤海关一口通商。据统计，

1749到1838年,来广州贸易的外国船只达到5390艘。其时外

村即是黄埔古港遗址所在地问。2013年，黄埔古村入选第二 批中国传统村落，现仍完整保存着大量古宗祠、古民居、古神 庙以及涉外建筑等历史文化物质载体，其农业文明的村落景观 与海上贸易帆船时代的历史建筑一道，成为广州城市发展篇章 中光辉的一页。今黄埔古村位于广州市海珠区琶洲岛东部（图1）,西侧为广 州环城高速，北侧为新港东路，整体被珠江环抱，四周航道、河网 密布，自然地理条件极为优越。从地图上可以看到，它与广州城市国商船云集，国内各省的商贾也聚集于此，当地村民得以广泛 接触各国和国内各省的民众及其文化，大量村民出洋谋生、留 学、经商。仅梁氏家谱记载，自1730年至1861年，其族人旅 居国外的就有19人。在此背景下，黄埔古村涌现岀一批为中 华民族做岀极大贡献的人物，如外交家胡璇泽、梁诚、梁洵， 商业巨子梁韬、梁经国、梁纶枢，铁路和公路建设专家胡栋朝， 农业学家冯锐，历史学家梁方仲，“永丰舰”舰长冯肇宪，黄

埔军校级别最高的教官梁广谦等01。得益于社会网络的扩大，黄埔古村的社会资源有了极大提

升，这一时间段是黄埔古村社会资本蓬勃发展的时期。3.2.2 土地改革运动时期20世纪50年代初的土地改革运动,废除了封建土地所有制o

受惠于清代以来黄埔港繁盛的商贸活动，当时几大家族的经济 实力都比较强，在土改划分成分时受到较大冲击，致使不少村 民离开了家乡，黄埔古村的社会网络在一定程度上被瓦解，村 民间的信任、互惠等心理也遭到破坏，这一时期是黄埔古村社

图1黄埔古村区位图会资本走向衰落的时期。3.2.3城中村改制至今• 7・资料来源：作者自绘城市发展研究 26 卷 2019 年第 04 期 Urban Development Studies Vol.26 No.04 2019陈吟等：大都市边缘区传统村落社会资本考一以广州黄埔古村为例中影页黄埔古村结构型社会资本现状为了推动“城中村”改制工作，2001年10月，广州市海珠区 表1仍以胡、冯、梁、罗四大姓氏家族为主，以及关、黄、卫、陈等小姓

成立了琶洲街，黄埔古村划归琶洲街管理，农民转为居民、村委

本地 家族。由于近几十年来人口的外出和流散，各家族的人口规模已大量

会转为居委会、村社集体经济组织转为股份制公司、集体土地转 村民缩减，使得不同家族间的交往较以前更为密切，日常活动不再明确区 为国有土地。转制初期，村民主要靠出租房屋、摆摊、外出打工获 得收入，村中各种店铺、地摊、网吧等林立于街头巷尾，呈现一种 无序状态。村中低廉的房租吸引了许多外来务工人员在此租房， 逐渐形成一个新的常住群体。而传统村落的颓势和无序发展引起

分家族姓氏。这一新的结构群体是城市化发展的产物。由于语言、观念、习俗等差

异，他们与本地村民之间建立起鲜明的边界，同时，其内部岀于乡缘、

地缘关系互相帮扶的现象颇为常见，进而各自形成抱团小群体。同样作为新的结构群体，与外来务工人员相比，其文化程度普遍较高。 主要分为两类人群：一是出于商业目的、利用古村历史文化资源创造 文化消费机会的人群；另一类则是岀于对古村文化的兴趣而扎根于社 区的人群。前者主要在村中开办画廊、工作室、文创商店等，后者对

了不少古村关注者的进驻，部分机构和个体进驻古村，开办工作室、 创办社区学堂、筹备广州市黄埔古村文化传承促进会、设立公益

讲堂等2009年10月海珠区黄埔古村保护项目领导小组正式成立, 启动了黄埔古村的保护工程，在对黄埔古村周边环境进行升级改 造的同时，还注重挖掘古村的文化内涵，建立了黄埔古村人文历 史展览馆，成立了广州黄埔古港古村研究会。为唤起村落活力而 进行的旅游开发吸引了大批观光客，一批国画、雕塑等艺术家和 手工艺品商家也相继进驻。由此，黄埔古村的社会资本趋于多元化，社会网络不再局 限于传统的血缘和地缘关系，现代社会资本与传统社会资本开

表2

社区生活环境更为重视，经常通过自发性的活动加强社区关系，不定

期举办活动，例如社区学堂、文化导赏、社区耕作。对于本地居民， 他们往往都呈现出主动交往的意愿。他们在黄埔古村社会网络中是最为薄弱的环节，基本无法形成稳定结

构，对社会资本的增长并没有显著贡献，但由于游客形成了较大的人

流量、拉动了经济消费，给黄埔古村的活力带来了提升。资料来源：作者调研黄埔古村认知型社会资本现状古村的公共管理事务主要分为社区公共事务和宗族内部的公共事务两 个方面。南居委会和北居委会负责社区公共事务，宗族内部的公共事

始交织互融，整体呈现出复兴的发展态势。3.3黄埔古村当代社会资本务仍主要以胡、冯、梁、罗四大姓氏为主，成立各自的宗亲会，并有 相关代表处理宗族内外事务。出于尊重以及保持和平共处的关系，宗

由于社会资本的度性，不同研究者所持的理解不同， 即便在相同的理论框架下，社会资本的实际分析也会存在差异。

族之间的事务一般互不干涉。随着近年来社会对历史文化遗产的重视，古村的传统文化和历史建筑

也得到了关注与保护。作为历史遗产主要的传承者一原著村民，对 于祠堂、族谱、习俗等都较为重视，绝大多数古村关注者也是出于对

本文借鉴Norman Uphoff的相关研究成果，将社会资本分为结 构型与认知型：结构型社会资本指通过规则、程序和先例建立 起来的社会网络和确定社会角色，可促进分享信息、采取集体

村落价值的认可而人驻，对此保持着关注和探索的态度，而外来务工

群体由于文化背景的差异，大多数表现出不大关心和不够了解的倾向。由于血缘、地缘的不同，各群体内部的抱团现象较为明显，在协助互

惠方面也呈现出类似的特征，群体内部之间时常相互协助，但不同群 体间互助的情况较少。行动和制定制度；认知型社会资本是指共享的规范、价值 观、信任、态度和信仰，可促使人们更倾向于采取互惠的共同 行为t2R。结构型社会资本与认知型社会资本相互补充，但在某 些方面也存在分歧，结构型社会资本较为客观，包含一些可观 测到的成分，这些成分可以通过集体讨论进行设计，可以直接

不同群体之间的信任程度并不相同，原著村民与古村关注者之间存在

主仟 一定的信任感，宗亲会经过协议后将祠堂租赁给古村关注者开办学堂、 釁 画廊等，族中年长者亦会分享村落历史和族内名人故事，但偶尔也会

心 因使用者的擅自改动造成祠堂建筑损坏而产生冲突。而村民与外来务工人员仅存在租赁关系，两个群体间的日常交流较少。被更改；而认知型社会资本本质上是主观的，与人们的想法和 感受有关，不易被外部行为所改变⑷。目前，黄埔古村的结构型社会资本已发生极大改变，许多 外乡人融入其中，打破了原有以村民为主体的社会网络，呈现 出比以往更复杂的关系网络，主要由三类人群组成一一本地村

原著村民中的老年人对于村落的归属感最强，习惯了古村的生活，不

愿意搬离。但年轻群体在外务工的人数较多，对于村落的归属感并没

归属 有老一辈人强烈。近几年，宗亲会通过高考奖励、举办敬老节等方式，

感 努力加强家族成员的归属感。古村关注者尽管并非土生土长的村民，

但强烈的文化认同感使他们将古村视为第二故乡。外来务工人员由于

流动性较大，归属感较弱。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资料来源：作者调研民、外来务工人员、古村关注者以及稳定性较弱的普通游客（表1 ）。基于上述对认知型社会资本的理解，本文从管理秩序、共 同价值、协助互惠、信任感、归属感五个方面展开论述（表2 ）。原有完整封闭、具有性的宗族结构被打破。北帝诞活 动从筹备到参与均涉及官方机构、宗亲会、村民、古村爱好者、 商业团体、游客等各方群体，每一群体出于各自不同的身份和 目的，在活动中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各个群体间的网络关系， 也不再以传统的乡规民约为准则，而是整体建立在现代契约制 度之上，各方按照现代社会的法律法规、公平公正等原则进行。 原本几大家族相对的状态，因受到外来群体的加入而压力

北帝诞是流行于珠江三角洲地区的融民间信仰、世俗性、 群众性、娱乐性为一体的综合性文化活动，也是黄埔古村最重 要的传统节庆活动之一。每年农历三月初三北帝诞日，均会举

倍增，促使其团结起来共同面对与外来群体所形成的对立关系。

4.2认知型社会资本的不完全转变行“上匾”、飘色、“吃阿公饭”等活动。与日常静态的、舒 缓的存在状态不同，“信仰崇拜及其引发的集体意识可以整合 社会群体、建构集体认同感，具有增进社区社会资本和提升街 区活力的重要作用”㈤，是社会资本动态的、集中的一次展现, 我们通过考察这一个完整的活动流程，可充分了解其社会资本

传统北帝诞活动的筹备及举行皆由宗族上下统一打理，如 今各家族不再是筹备的主力，转由及管理机构主导和负责， 取代了家族领袖的工作，家族领袖的权威也伴随着责任和权利

运用的情境，更深入地把握黄埔古村真实的社会资本现状（表3）。北帝诞活动将黄埔古村当代社会资本几个方面的转变表现 得尤为明显：4.1结构型社会资本的裂变・8・的削减而不断弱化。活动中每一项具体的承办工作均外包给商业团体或赞助 商，宗亲会只负责联系和招待族人，以往这类活动所承载的加 强族人之间相互关联的作用不复存在，原本能够借此培养普遍 化互惠意识、加强代际传承、增进彼此信任、为将来的合作提城市发展研究 26 卷 2019 年第 04 期 Urban Development Studies Vol.26 No.04 2019陈吟等：大都市边缘区传统村落社会资本考一以广州黄埔古村为例表3

北帝诞活动流程及社会资本状况中彩页

供摹本的机会也不再提供。因此可以说，作为社会资本发展重

前主要由罗、冯两大家族负责，现在转由黄埔村北帝庙管理小组

篡各 出面组织•冯、梁、胡、罗宗亲会，琶洲街黄埔经济联合社和广州黄 寿苗埔古村旅游开发公司协办。其资金筹备也不再是以前单纯由村民集资要载体的此类活动，其本质功能已经被架空和消解，转而成为

更具表演性质的节庆活动，如此不难理解其原本封闭结构下的 宗族仪式如今也能接纳外来游客的参与。然而可喜的是，尽管在市场经济的作用下传统社会资本同

的方式，而是和村民各出一部分，同时吸纳商家赞助。上匾，也称“逢十出一”，挂匾志庆村中特殊年龄段的男性村 民。村民从年满41周岁起，每十年一起庆贺一次。每年到了

上匾的日子，各家族把所有41、51、61……101岁的男性村民 的名字刻在匾上，由乡人隆重地挂到祠堂里。上匾后，乡里父

质和均衡分布的状况不断被打破，传统身份、等级因素在社会 资本分配中的影响也不断被消除，但作为隐型资本的共同价值 与归属感却仍旧保持，并在各方的积极努力下正采取措施保留 并延续这一核心的精神力量。老分享祭祀金猪（烧乳猪），也会赠送礼物给上匾的老人们，

以表敬意。前梁、胡两家是二月十三在洪圣诞上匾，罗、冯两家则是 三月初三在北帝庙上匾，由于人数较多，一般一个年龄段便可

单独有一块匾。但后洪圣庙已被拆毁，各家族统一在北帝

仪式 上匾庙上匾，由于人数大幅减少，所有年龄段都集中在一块匾上。现在上匾的名单主要由各家族的宗亲会通知符合年龄要求的族

传统村落社会资本的重构策略今天的黄埔古村正呈现出传统社会资本逐步解体、而现代 社会资本又尚未完全建构并得到普遍认可的情况。传统社会资 本嵌入在“血缘关系”、“宗法制度”等原则下编织而成的社

人确定是否参与，族人也可主动联系宗亲会报名，再汇总到北 帝庙管理小组统筹。会关系网络中，具有先赋性、封闭性等特征，而建立在新生产 关系和社会结构基础上的现代社会资本要素，如法人组织、民 间组织、契约关系等进驻到传统村落，具有差异性和开放性等

上匾之后，各家族掌事人邀请宗亲给北帝贺寿，吃“阿公饭” （即北帝寿围筵）。与以往各家族自行组织庆贺不同，现在的

“围筵”由北帝庙管理小组统一筹备且不限于本地村民，其他

人员和游客也可报名参与。筹备“阿公饭”也由以前村里妇女

特征，在交织并存中总会诱发一系列社会矛盾。但应看到，时代潮流向前发展的趋势无法且不能阻止.两 种性质的社会资本既会产生矛盾相悖、也有可能互相补充并融

负责置办食材、清洗祠堂和洗擦碗筷转变为直接聘请外来的筵

阿公 饭席团队负责做饭和清理。合。例如，传统社会资本由于将家族意识与封闭的生活方式以 及经济利益、政治、心理习俗、精神信仰等紧密联系在一起， 强调个体对家族共同体的忠诚和维持，虽能发挥整体的巨大力 量，却对个体的发展造成一定的束缚；而与之不同的是，现代 性社会资本重视个人能力的发挥和个人价值的实现.强调成员 之间形成自主、平等、信任、互惠合作等关系，某种意义上讲，

飘色是珠江三角洲一项民间娱乐活动。每到重要的节日，村民 便会把村中小孩打扮成中国传统故事中的人物，让他们站在高

高的支架上绕村巡游。由于没有装备且人手不足，目前黄埔村 的飘色活动均外包给广州番禺区的谭山村，含道具、表演的小 孩、舞龙队等。会对村落建设与发展具有更大的促进作用。大都市边缘区村落具有探索新型发展模式的天然优势，且 以黄埔古村为代表的传统村落自身就蕴含着相当丰厚的社会资 本，整合已有的社会资本，跳出家族层次的局限，实现与城市、

甚至与更大范围的外部世界产生较高层次的关联，可为村落未 来发展提供更大的助力。5.1存量梳理在“上匾”仪式结束后，请北帝上轿，由四名男子抬轿带着游 行队伍在村中巡游，主要是为了除邪保平安，村民则在自家门

口放鞭炮迎接。轿子两边的对联是“坎泽沛凰洲，寿域开凤浦”， 深刻反映了北帝巡游活动背后的愿望和祈求。同样的，目前北社会资本总量的多寡与密度，决定了村落凝聚力的强弱以 及发展建设的成效。因此，要使村落的社会资本得到充分利用， 首先必须对其进行系统的梳理，深入把握其结构型社会资本的 构成方式和认知型社会资本的运作方式，以便充分挖掘不同群 体的潜力，以此找到行之有效地促进群体间互动的方法，实现

强有力的共同体的构建。北帝巡游5.2促进融合大都市边缘区村落传统结构裂变、新生群体多元并多样化

发展，由于语言、文化习俗、社会地位、生活方式等方面的差异， 不同群体之间容易产生冲突和隔阂，从而严重影响社会资本的 正常运作，为此，促进群体间的融合和相互制衡、重构社会关

近年因为旅游业的发展和赞助商的进入，北帝诞活动还增设了

曲艺表演、木偶戏、皮影戏、工艺品售卖等。系网络就显得尤为重要。重构社会关系网络的起点在于创造交往的机会.个人只有 在与他人的交往、合作中自身才能得到发展，彼此之间信任、 互惠才更为密切。“信任作为社会资本的内核能够促进社区居 民的协调、互惠与合作来实现整体利益”㈣，形成有效且广泛 的社会资本，为村落发展提供良好的社会资源。与此同时，这一过程也是公识与共同体意识同塑的环

• 9 •注：表中图片均为作者拍摄城市发展研究 26 卷 2019 年第 04 期 Urban Development Studies Vol.26 No.04 2019陈吟等：大都市边缘区传统村落社会资本考察一以广州黄埔古村为例中彩页节。公识是现代社会资本的根本性质，主要体现在公民的 村落展开探索，将起到良好的推动作用和示范效应。△主体意识、权利意识、参与意识等向度上，共同体意识是指对 于村落强烈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可经由让村民主动参与讨论、 【注释】决策村落事务、投身公共服务等方式培育其共同体意识，平等 ①据胡氏家族族谱记载，胡氏家族祖籍福建崇安，南宋时迁至黄埔

村，晚于北宋年间就已迁居此地的罗氏和冯氏两大家族。胡、冯、 协商、共同管理也是社会资本发挥作用的重要途径。因此，搭

罗三大家族扎根黄埔村之后，梁家才在明代徐徐而至、建公众参与平台，疏通各方发表意见的渠道，形成切实可行的

公众参与机制，避免机构过度参与甚至包办村落管理事务， 均是需要特别重视的问题。值得一提的是，融合过程中社会精英的引领作用不可忽视。 传统村落社会中，族长及乡绅不仅是权利所有者，也是整个村 落的精神领袖，构成了村落社会结构的骨骼。当前，我国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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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76.[22] Uphoff N, Wijayaratna C M. Demonstrated Benefits from

Social Capital: The Productivity of Farmer Organizations in Gal Oya, SriLanka[J], World Development, 2000, 28 (11)： 1875-10.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再次呼吁大力推进探讨“新乡贤”的问题， 也是看到了 “新乡贤参与乡村协同治理时能发挥其突破约 束、完善资源及配置机制、弥补乡村治理人才短缺等方面优

势”，26,0未来.村落的发展越来越需要拥有较多社会资本量和 新观念的精英来组成村落治理组织，对村落日常事务进行管理。 与偏远乡村精英大量流失的现状相比，大都市边缘区村落不仅 可以保留住原有精英，甚至能够吸引城市精英进入乡村，建立

范围更加广泛的社会关系网络。5.3制度建设传统的村规民约已不适用于现代村落的发展现状，照搬照

抄现代城市的管理也会引起水土不服，建设将传统道德约 束规范和现代民主社会规范相整合的制度，是现代村落健康平 稳运行的根本保障。新的管理制度既要规定村民的义务，也要明确村民的权利， 既要有管理村民的规定，更要有约束干部的条例，把干部和群 众共同置于制度管理之下。同时，还应建立官方与民间良好的

沟通机制，维护和协调两者之间的利益关系。实际操作中，村落的传统社会资本、尤其是认知型社会资

本有利于形成新的社会秩序与规范，原住村民通过广泛的合作 会自然而然地达到普遍认同的规范要求，易于维护村落社会秩 序。而作为行政管理机构，还可发挥其纽带作用，调动网络关 系中的各种资源建立新的社会组织，“社会组织具有培育和维 系社会信任、创造和执行社会规范、构筑和维持公民参与网络 等功能，既是现代社会资本的基本要素，也是实现社会协同治 理的重要推力” 1271,它可以扩大原有狭窄的网络关系，促成村 落形成更强的社会关系链，这是应对村落社会资本消极因素与 增强村落社会资本重构的有效途径。©艶本文以黄埔古村为例，从社会资本理论的视角切入对其进 行考察和探析，挖掘其丰富的社会资本资源，剖析其面对的困 境与内源，进而提出由内至外的社会资本重构策略.对于实现 此类村落在未来的良性发展提供了一种较新的思路。大都市边缘区传统村落是社会转型背景下传统社会资本与 现代社会资本交织共存的一个关键点，也是我国长久以来城乡二 元结构对立的一个矛盾集中点，对其展开深入研究，无论对于乡 村或是城市而言，都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从根本上来说，代的 农业文明构成了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的根基，研究乡村社会资本在

当代的重构实质上也是探索中国传统文化在今天的城市如何传 承与发展。因而，对置于多组关系重叠区域的大都市边缘区传统

• 10 •城市发展研究 26 卷 2019 年第 04 期 Urban Development Studies Vol,26 No.04 2019陈吟等：大都市边缘区传统村落社会资本考一以广州黄埔古村为例[23] C.格鲁特尔特,T.范.贝斯特纳尔.社会资本在发展中的作用[M],黄载曦，杜卓君黄治康，译.成都：西南财经大学出版社， 2004.[24] 何韶颖，杨爽，汤众.传统信仰场所的空间叙事——以潮州古

城为例[J],现代城市研究，2016(8): 17-23.[25] 王芳，李宁.新型农村社区环境治理：现实困境与消解寰略——

基于社会资本理论的分析[J].湖湘论坛，2018(4): 46-55[26] 杨军.新乡贤参与乡村协同治理探究[J].山西师范大学学报，I Hiiri2016(2): 48-52.[27]刘卫平.社会协同治理：现实困境与路径选择——基于社会资

本理论视角[J],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 (4): 20-24.作者简介：陈吟(1984-),女,博士，广东工业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

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建筑历史理论与遗产保护°收稿日期：2018-11-15Investigation on Social Capital of Traditional Villages in Metropolitan Fringe Area：

Taking Huangpu Ancient Village in Guangzhou as an ExampleCHEN Yin, XIAO Yuhan, ZENG Ailin, MA Jingran, HE Shaoying[Abstract ] The traditional villages in the metropolitan fringe area are a special type of village, whose protection and development

are subject to strong radiation and impact from the metropolitan area. In the face of the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this type of village presently diverse, mixed, dynamic evolution, this paper based on the theoretical platform of social capital, selects Huangpu Ancient Village in Guangzhou as the research object, sorts out its social capital evolution and periodic characteristics, and makes a thorough study of the present social capital situation of the village through the activities of the birthday of the Northern Emperor. It aims to explore the internal structure and evolution mechanism of social capital in such villages from three aspects: social network, organizational norms and institutional construction, analyze the predicament and root causes faced by these villages, and then puts forward the strategy of social capital reconstruction from inside to outside.[Keywords] Traditional Villages; Rural Governance; Social Capital; Metropolitan Fringe Area(上接中彩页第5页)城市问题,2010(3):93-97.[3] 廖开怀，蔡云楠.近十年来国外城市更新研究进展卩].城市发 展研究,2017, 24(10):27-34.[4] 甘国辉.北京城市地域结构体系研究[D].北京大学博士论文，

1986. 41-43.[5] Peter Dicken, Anders Malmberg. Firms in Territories: A Relational Perspective]」]. Economic Geography, 2001, 77<(4):345-363.[6] Michael Taylor, Bjorn Asheim. The Concept of the Firm in Economic Geography[JJ. Economic Geography, 2001, 77(4):315-328.[7] Boggs, Jeffrey S, Rantisi, Norma M. The \"relational turn*

in economic geography [J]. Journal of Economic Geography, 2007, 3(2):109-116.[8] 张宏伟.SCHUNK工厂搬迁决策问题研究[叨.西南交通大学 硕士论文,2008:13-16.[9] Amin, A. and N. Thrift, Living in the global[A], in Globalisation institutions and regional development in Europe [C], A. Amin and N. Thrift,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Oxford: 1-22.作者简介：戴俊骋(1984-),男，博士，财经大学文化经济研究

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文化地理与文化经济。收稿日期：2019-01-12Inner City Industrial Land Renewal and Enterprise Networks Evolution: A Case Study of Beijing Putian Desheng Science and Technology ParkDAI Juncheng, NA Kunpeng[Abstract ] The existing studies on industrial land renewal emphasize the protection and utilization of industrial landscapes, ignoring the

evolution of enterprise networks attached to industrial land.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case of Putian Desheng Science and Technology Park in Xicheng District, Beijing,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evolution process of the horizontal and vertical networks of the park enterprises based on the renewal of industrial land. It finds that the continuation of the enterprise networks has certain appeal to the newly-entered enterprises of the same type, but the attraction is limited. Location and office rent are still the core considerations for enterprises to settle in. This paper proposes that it is necessary to pay attention to the inheritance and continuation of the enterprise networks after the renewal of industrial land. It should promote the 'institutional thickness' required for the incubation of various types of parks after the urban renewal and promote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la nd use.[Keywords] Industrial Land Renewal; Enterprise Networks; Evolution; Placeness;城市发展研究 26 卷 2019 年第 04 期 Urban Development Studies Vol.26 No.04 201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