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意识形态”问题所展示的文学理论姿态

张永刚：由“意识形态”问题所展示的文学理论姿态　［２］赖大仁．“意识形态”及相关概念辨析［Ｊ］．吉安师专学　社．１９９Ｏ．　报，１９９９，（４）．　［６］谭好哲．文艺与意识形态［Ｍ］．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　［３］中国大百科全书哲学卷Ⅱ［ｚ］．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　１９９７．　出版社．１９８７．　［７］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修订版）教学参考书［Ｍ］．北　［４］哲学大辞典（修订本）［Ｚ］．上海辞书出版社，２００１．　京：高等教育出版社，１９９９．　［５］童庆炳．文学概论自学考试指导书［Ｍ］．武汉大学出版　由“意识形态＂问题所展示的文学理论姿态　张永刚　（曲靖师范学院中文系，云南曲靖６５５０１１）　展边界，改变研究对象和侧重，在芜杂的文化层面　中随意衍生新命题？文学理论的“自律”与“他律”　规则在哪里？这些问题提示我们应该不断地对文　任何一种理论，都会有一些极为重要的范畴、　学理论本身进行更为整体化更为内在化的反思。　观念直接关联甚至决定着这种理论的基本状貌。　换言之，如果还承认“文学理论”的存在，那么，作　这些范畴、观念在产生、形成的过程中，既有理论　为文学理论根基和生长点的基本范畴和基本观念　主体的主观创造，又要更多地切近它所指涉的对　必须在理论视域中获得清晰的内涵，形成逻辑扩　象，融会与其自身相关联的前人的经典性认识。　展力量。这是一个起点，就像马克思所说：“科学　这是理论的科学本性决定的。但理论毕竟又是一　的一切部门都需要种的概念作为基础”，“没有种　种思想体系，它本身的意识形态色彩叉决定着它　的概念，整个科学就没有了。”…‘　离开这个起　完全可能按照不同的方式运作，形成不同的理论　点，文学理论可能就会成为随意的表述和延引，失　构建和价值体系。此时，如果要了解一种理论内　去理论的自律性和理论品质。　部的分歧，以及由此形成的深远影响，理论姿态这　从这个意义理解文学的审美意识形态问题，　种看上去更为外在的因素，反而会提供更加有用　首先，我认为学术界关于这个问题展开的讨论是　的信息。　十分必要的。文学理论的首要任务是对文学本质　近年，中国文学理论在不断走向丰富与新异　进行探究，如果有人发现一种流行的文学本质界　的过程中，似乎越来越多地失去了理论的基本规　定方式存在问题，对它进行质疑、反思，考辩更为　约和阐释力量。许多人热衷于不断借用、搬用西　科学更为准确的定义，理清日渐混乱的思路，这是　方文论的术语、概念和基本原理，但却忽视这些东　文学理论建设中严谨的理论姿态的体现，它对文　西在彼时彼地特殊文化语境中的真正涵义，忽视　学理论的健康发展意义重大。　深入思考西方“流派化文学理论”的理论自治性和　其次，这些年来，文学是“一种审美意识形态”　自律性，因而难以上升到方法层面上寻求更大的　的说法十分普遍。我们明白它的意思，但却不明　启示，当然也难以借鉴它们来促成“中国式的学派　白这种说法作为理论范畴、观念所应具有的逻辑　化”文学理论。由于不能建构起有力的理论方式，　周圆性，因此，在教学中要讲清它往往十分困难；　我们的文学理论，对中国文学和文化活动的现时　在对现实文学、文化活动的阐释中运用它又觉得　介入能力和推进能力十分有限，有时甚至会使文　十分乏力。这使我们怀疑“意识形态”这个词语在　学理论本身的存在合理性与合法性受到威胁与挑　被冠之以“审美”之后，是否真的就能够改变其思　战。文学理论到底是什么？它是否可以任意地拓　想的、观念的、理论体系的特点，成为以感性的、体　收稿日期：２００５—１２—２６　作者简介：张永刚，曲靖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云南大学中文索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文艺学研究。　・　５　・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１期　曲靖师范学院学报　第２５卷　验的、语言的方式存在的文学的定义？我们知道，　即使是阿尔都塞这个“不要只简单地将意识形态　看作是一系列思想，而要将其看作是一种物质实　践”［　］　的理论家，也否认将意识形态与艺术本　身简单地等同，他说：“艺术和意识形态之间的关　系问题，是一个很复杂很困难的问题。然而，我能　告诉你们研究工作的一些方向。我并不把真正的　艺术列入意识形态之中，虽然艺术的确与意识形　态有很特殊的关系。”＿３ｌ（　可见，说文学是“一种　意识形态”，哪怕是“审美”的意识形态，如果没有　概念的新界定和逻辑关系的新呈现，那它就会始　终存在难以理喻的成份，体现出作为文学理论基　本范畴和原理基点的先天不足。　用历史眼光看，如果不考虑“意识形态”概念　的文化约定与既成内涵，以及它们与新的指称之　间形成的矛盾，仅就“文学审美意识形态论”这个　观念产生的时代文化背景而言，它确实有合理的、　智慧的成份。这个背景就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　代，“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一语境，那么我们似乎可　以把文学说成是任何一种事物。”了解了这个背　景，我们就会知道“‘审美意识形态’论，是一个时　代学人根据时代要求提出的集体理论创新。它是　对于‘’的文学政治工具论的反拨和批判。它　超越了长期统治文艺创作和文学批评带来的公式　主义的‘文艺为政治服务’的口号，但它的立场仍　然在马克思主义上面。”ｕ４］应该说，对于“审美意识　形态论”的缘起及价值，这是比较客观、冷静的判　断。但一些人在理解“审美意识形态”的意义、作　用时，往往超越这个历史背景，从更高的更为普遍　的意义上进行引伸，情况就发生了变化。譬如有　人讲：“‘审美意识形态论’既强调艺术的社会意识　形态和生产本性，又注意到了文学作为艺术的审　美本质特征，从而摆脱了僵化的旧有文学观念体　系和理论范式，也超越了８Ｏ年代出现的一些纯审　美理论的狭隘性。因此可以说，审美意形态论既　继承和坚持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又在新的现　实中发展和发挥了马克思主义。”＿５“　’这种拔高　的评价，将人们对“审美意识形态论”进行质疑、反　思和进一步探讨的空间缩小了。此论既已成为马　克思主义的“发展和发挥”，在中国文化语境中，它　的权威性和绝对性当然是不言而喻的。　・６・　那么，“审美意识形态论”与马克思主义的意　识形态学说到底保持了怎样的继承和发展的关　系？认真考辩下来，确实有一些应予认真思考、认　真对待的问题不能忽视。譬如在《（政治经济学批　判）序言》那段经典论述里，其实马克思是将文学　视为“意识形式”“意识形态形式”而不是“意识形　态”。“马克思显然是没有把文学与‘意识形态’相　等同的。由于‘意识形态’不等于‘意识形式’，所　以马克思在论述的行文过程中，严格使用的是‘社　会意识形式’和‘意识形态的形式’两个概念，用来　指称他所要说明的对象。”　６　Ｊ（　对概念严谨性的　追求具有超越概念本身的意义，马克思之所以不　将文学直接视为“意识形态”而是强调它只是“意　识形态形式”，原因就在于他对“意识形态”的理解　“与先前思想家的用法在含义上是基本一致的，他　们都认为‘意识形态’可以看作是掩盖一些特殊利　益的理由，或者宽泛一点说，可以被看作是‘社会　公则’，看作是用来动员人们行动的思想系统，马　克思恩格斯的贡献，是为这一概念填充了阶级的　内容，并从唯物史观角度解释了其产生的真正根　源。”＿６＿（刚　也就是说，马克思将意识形态观念纳入　到生产关系中，使它不但具有了表示掌权者用以　掩盖、歪曲、隐瞒其统治现实的方式并使之合法化　的“错误意识”的含义，还通过社会物质关系的解　析，通过对上述居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使自身合　法化的隐蔽手法的揭示，使意识形态观念具有了　批判色彩。即展示了用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对　意识形态前提加以澄明、加以“去蔽”的彻底批判　方式ｏ　Ｅ７］（　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很清楚地看到　“正因为马克思将意识形态纳入到社会生产关系　当中去进行讨论，使得意识形态概念不再只代表　虚假或欺骗意识，而成为社会结构和社会心理的　重要概念。”＿８』（啪’这种概念所显示的价值，正如伊　格尔顿所说：“‘意识形态’话语经过一定方式的解　码和破译之后，将在凸显和沉默以及断裂和内部　矛盾中显示出现实物质冲突的印记。”ｌ９＿（哺’有着　这种丰富社会批判理性品质的“意识形态”，当然　不会简单地将审美的文学纳入自身范畴，使它也　成为“一种意识形态。”　文学与意识形态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也是一个“长期争论的问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张永刚：由“意识形态”问题所展示的文学理论姿态　题”。『１　０＿‘　从马克思、恩格斯到阿尔都塞、马舍　雷、伊格尔顿、詹姆逊等许多西方文化和文学理论　家都对它进行过深入思考，并且因为这种思考，其　理论形成了某种深刻性。无论这些思考和讨论有　时多么复杂，但几乎都是将文学视为意识形态的　表达（表现）方式，并以此作为理论起点的，很少有　人将文学直接等同为“～种意识形态”。皮埃尔・　马舍雷在《文学生产理论》中说：“在意识形态和表　达意识形态的作品之间发生了某种事情，二者之　间的距离不是什么抽象的典雅风格的产物。……　通过文本，意识形态可以逃离自发性的意识形态　领域，逃离虚假的自我意识、历史意识和时间意　识。文本建构出一种意识形态的确定形象，将其　展示为一个客体，而不是一种好像内在地活着的　意识东西。”其结果，“作品的功能是以非意识形态　的方式表现意识形态。……作品有意识形态的内　容，但它赋予意识形态一种特定的形　式。”＿ｌ“　这种十分细致的表述，换成阿尔都　塞的话，则是：“艺术所以是艺术，是因为它脱离开　意识形态，同时暗指着意识形态。”＿３　Ｊ（　’特里・伊　格尔顿则将文学与意识形态的关系表达得更有层　次，他说：“历史是文学的终极能指，也是文学的终　极所指。”“历史是通过意识形态的决定作用而作　用于文本的，在文本之内，意识形态被独尊为决定　自己的想像性历史或‘伪’历史的支配结　构”。＿Ｉ　＿（　在这些关于文学与意识形态关系的论　述中，两者作为不同范畴的界定十分清晰。这种　清晰使我们能够更加容易地理解文学的自身作为　与它的社会文化功能。换言之，文学的感性化方　式和体验性特点，甚至它的整个审美方式，与任何　可以称之为意识形态的思想体系和理论观念都是　不同的。文学只能是意识形态的一种表达形式。　文学的意识形态意义，只有在它的表达方式里才　会呈现出来。反过来说，意识形态也正是通过文　学（当然还有政治、道德、宗教等意识化的思维方　式）来获得显像的。在此过程中，文学与意识形态　构成顺承、呼应、张扬、矛盾、对抗、消解等关系，文　学因此形成丰富的内在世界。因为有了与意识形　态的这种割舍不开的联系，文学在整个文化格局　甚至整个社会结构中能够产生支撑或者瓦解某种　意识形态的力量（这种状态当然不是“审美”这个　词语或这种方式所能概括、体现的），文学因此才　能在那些对经济、政治、宗教、哲学、道德等文化现　象进行分析的理论言说中占有重要地位，成为文　化解析的一道窗户。所以，如果将文学定位为一　种意识形态，表面看似突出了文学的意识形态价　值，但实际上却削弱了文学对意识形态的整体关　注与介入，它的意识形态色彩反而大大减弱了。　原因很明显，文学既然已经被理论界定为意识形　态，无论它呈现为何种状态（比如审美状态、语言　状态）它都是“一种意识形态”，这种“先在”的观念　使人们无需再去寻找、强化它与意识形态的关联，　相反，为了突出特点，求得平衡，人们反倒会去寻　找它与某些意识形态领域（如政治）的差异和疏离　方式、疏离效果。在“意识形态”前面加上“审美　的”限定就是一种体现。久之，这种理论的负效应　便开始释放，文学在反映生活时，会逐渐忽视或失　去深入处置被意识形态所支配或者掩饰遮蔽、歪　曲涂改的社会现实问题，对下层生活和社会不公　正表现出冷漠与不屑；文学理论则会逐渐失去对　文学进行阐释与导引的理论张力，不能深刻地分　析文学面临的现实问题，导致文化意义上的理论　不作为。在这种情况下，所谓审美，不过成了一种　借Ｉ：１而己。在审美的旗帜下，极端的个人化写作、　身体写作、皮肤写作、下半身写作都可以找得出某　些“审美意味”；“日常生活审美化”也可以用来作　为消解文学传统和文艺学体系的有效的方式，而　不问这种“审美化”是否真的已经改变了中国的社　会现状……种种迹象表明，文学和文学理论的软　骨化在看似辨证的“审美”言说中不可阻遏地产　生，它们本应具有的意识形态批判力量、文化批判　力量逐渐散逸了。由此对照一下我们热衷的西方　现当代文论，即使是生产论、通俗化、大众化或以　物本意识为主的派别，往往都会带上一些社会介　入和文化批判色彩，在“无意义”中形成某种意义。　所以，真正有力地关涉到意识形态的文学，对理论　的诉求，我想绝不会仅仅只是追求有了一种说法、　一个概念的。　２Ｏ世纪以来，中国文学理论对西方文论的跟　进多而反思少。在学习借鉴时，极端之举，食而不　化的情况并不少见。表面看也造就了一种繁荣与　新奇，但实际上则影响了自主的理论建构。在芜　蔓与浮泛之风日炽的时候，从“审美的意识形态”　等入手，再次对文学理论的基本范畴、基本问题进　行反思、探究、认真拷问一下文学到底是什么？它　的价值和意义何在，如何充分实现这些价值，不仅　是文学理论自身发展的需要，也是校正文学理论　学科建设的基本态度的需要。我们不能因为西方　・　１　・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第１期　曲靖师范学院学报　第２５卷　正在反对逻各司，否定“本质主义”，因此也就要跟　・达斯普尔［Ａ］．　１宁和哲学及其他论文集［ｃ］．杜章智　着反，不敢去探究事物的本质。难道我们中国也　译．台北：远流出版公司，１９９０．　有强大的逻各司和本质主义的传统？感悟性想像　［４］童庆炳．怎样理解文学是“审美意识形态”？［ＥＢ］．Ｈ１．　化的思维难道不是一直防碍着中国化的理论建构　ｔｐ：ｖｇ￣ｒｗ．ｗｅｎｙｉｘｕｅ．ｃｏｒｎ／ｖｉｅｗ．ａｓｐ？ｉｄ．　吗？如果那些值得反叛的东西实际并不存在，那　［５］陈雪虎．如何理解“审美意识形态论”［Ｊ］．文艺争鸣，　么，我们不如去深入探究它、认真思考它来得更有　２００３，（２）．　［６］董学文　文学本质界说考论［Ｊ］．北京大学学报，２０Ｏ５，　价值。在文学理论领域，现在也许更需要形成探　（５）．　究基本理论问题的中心、热点，而不是热衷于不断　［７］俞吾金　意识形态论［Ｍ］．上海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３　为文学理论增添新成份。在理论建设中，梳理、弃　［８］孟登迎．意识形态与主体建构［Ｍ］．北京：中国社会科　淤、纯化有时更重要也更可贵。美国学者丹尼尔－　学出版社，２００２．　贝尔所说：“哪里有中心，哪里的人能在紧张的相　［９］（英）特里・伊格尔顿．历史的政治、哲学、爱欲［Ｍ］，马　互作用下造成活跃的气氛和竟相努力的集中效　海良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１９９９．　果，哪里的文化就会欣欣向荣。”［１　］（　’作为文化　［１０］（英）拉曼－塞尔登　文学批评理论［Ｍ］．刘象愚译．北　组成部分的文学理论，大概也不会与此例外。　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０．　［１１］（法）皮埃尔・马舍雷．文学生产理论［Ｍ］．杰弗里・华　参考文献：　尔译，伦敦、波士顿：鲁特莱齐与凯根・保罗出版社。　１９７８．　［１］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３卷）［Ｍ］　北京：人民出版社，　ｌ９ｒ７２．　［１２］（英）特里・伊格尔顿．批评与意识形态［Ｍ］．伦敦：沃　［２］（英）约翰・斯道雷．文化理论与通俗文化导论［Ｍ］．南　索出版社，１９７６．　［１３］（美）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Ｍ］．北京：三　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１．　联书店，１９８９．　［３］（法）阿尔都塞．一封论艺术的信——答安德烈・达斯普　“意识形态＂概念在我国文论语境中的意义迁延　马建辉　（教育部社科中心，北京１０００８０）　“综合意思”作为“人类意思”的次一级概念来使　一　用…㈣　，可见，其所指并非所有人类意识都是意　识形态，该译法有把意识形态视为总体化、系统化　１９２０年前后，伴随着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在　的理论的意味。　中国的初步传播，意识形态概念开始进入当时的　我国最早把文学与意识形态概念联系起来的　一些进步知识分子的视野。李大钊是翻译和使用　是瞿秋白。他明确指出，意识形态（当时译为“社　意识形态概念的第一人．在李大钊的理解和表述　会思想”）的形式是所谓的“学说”，是系统的理论。　那里，意识形态概念还只是社会上层建筑的一个　它是由作为意识形态的先导的“社会情绪”变迁流　层面或构成因素，其对于社会、对于实践的能动作　转而形成，而文学则是“社会情绪”的表现。由此，　用还没有被揭示出来，在经济现象面前，意识形态　文学也就成了意识形态的先导、成了意识形态形　是完全受动的，“不能与丝毫的影响于经济现　成的前奏。瞿秋白肯定了文学的社会功能，认为　象”…‘咄’。李大钊在《我的马克思主义观》（１９１９）　文学家的心灵沉浸于当代的“社会情绪”，则必尽　中把意识形态（Ｉｄｅｏｌｏｇｉｅ）译为“综合意思”，并把　其“警省促进社会的责任”。［２］（嘣　在这里，瞿秋　收稿日期：２００５—１２—１９　作者简介：马建辉，教育部社科中心副研究员，文学博士，主要从事文艺理论研究。　・　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