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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童话《大门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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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童话《⼤门钥匙》主要内容

  《⼤门钥匙》讲的是⼀把神奇的钥匙可以预知未来,对它提问题,它都能⼀⼀回答。内侍长⽤这把钥匙提前知道了很多关于未来的事情,并最后与洛特—莲妮结婚。  安徒⽣童话《⼤门钥匙》的作者简介

  安徒⽣是丹麦19世纪童话作家,世界⽂学童话创始⼈。他⽣于欧登塞城⼀个贫苦鞋匠家庭,早年在慈善学校读过书,当过学徒⼯。受⽗亲和民间⼝头⽂学影响,他⾃幼酷爱⽂学。11岁时⽗亲病逝,母亲改嫁。为追求艺术,他14岁时只⾝来到⾸都哥本哈根。经过8年奋⽃,终于在诗剧《阿尔芙索尔》的剧作中崭露才华。因此,被皇家艺术剧院送进斯拉格尔塞⽂法学校和赫尔⾟欧学校免费就读。历时5年。1828年,升⼊哥尔哈根⼤学。毕业后始终⽆⼯作,主要靠稿费维持⽣活。1838年获得作家奖⾦——国家每年拨给他200元⾮公职津贴。

  安徒⽣童话《⼤门钥匙》的故事

  每把钥匙都有⾃⼰的故事,⽽钥匙的种类很多:内侍长的钥匙,开钟的钥匙,圣彼得的钥匙①。我们可以讲讲所有的钥匙,不过现在我们只讲内侍长的⼤门钥匙。

  它⽣在锁匠家⾥。不过那铁匠抓住它⼜锤⼜锉,它还以为⾃⼰是在铁匠那⾥出⽣的呢。放在裤兜⾥,它太⼤了点,于是不得不装在⾐兜⾥。在那⾥,它时常躺在⿊暗中,不过它在墙上还有⾃⼰固定的位置,那是内侍长童年时代的画像旁;内侍长那时的模样活像⼀个有皱褶的⾁丸⼦。

  ⼈们说,每个⼈都随着⾃⼰出⽣的星座⽽形成⼀定的性格和⾏为⽅式。历书上记着这些星座:⾦⽜座、处⼥座、天蝎座等等,内侍长夫⼈没有提到上述的这些。她说,她丈夫是⽣在“⼿推车座”下的,他总得要由⼈推着往前⾛。

  他的⽗亲把他推进了⼀个办公室,他的母亲把他推进婚事⾥,他的妻⼦把他推上去当了内侍长。但是最后这件事她没有讲,她是⼀个很有⼼计、很和善的⼈,该沉默的时候便闭⼝不⾔,该讲该推的时候便讲便推。

  现在他年事已⾼,“体态匀称”,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是⼀位有知识、喜幽默、通晓钥匙的⾏家⾥⼿。往后我们会知道得更清楚。他的⼼情总是⼗分愉快。他见了谁都喜欢,都巴不得跟他们聊上⼀阵。若是他进城去,要不是他⽼妈妈②在后⾯推他,就很难把他弄回家的。他总要和他遇到的每⼀个熟⼈聊天。他的熟⼈很多,这样⼀来便误了吃饭的时间。内侍长夫⼈在窗⼝张望。“他来了!”她对⼥仆说道:“把锅⽀上!——他站住了,和⼀个⼈在聊天,把锅拿下来,要不然菜烧得太烂了!——现在他可来了,是的,把锅再⽀上!”然⽽他还是没有回来。

  他可以站在⾃家的窗⼦下朝上点头,可是只要这时⾛过⼀位熟⼈,他就不得不和他说上⼏句。要是正在他和这个⼈聊着的时候⼜来了第⼆位熟⼈,那他⼿拉住第⼀位的⾐扣,握着第⼆位的⼿,同时还和从⾝边⾛过的第三位打招呼。

  这是对内侍长夫⼈的耐⼼的考验。“内侍长!”她喊了起来,“是啊,这个⼈是⽣在‘⼿推车座’下的,若是不推他,他是不会往前⾛的!”

  他很喜欢逛书店,看看书,翻翻杂志。他给书店⽼板⼀点酬谢,为了允许他把新书带回家来读。就是说,允许他把书的直边裁开,但是不许把书上⾯的横边裁开③,因为那样⼀来,那书便不能当新书出卖了。不论怎么说他都是⼀份有益于⼤家的活报纸。他知道关于订婚、结婚、丧葬、书报上的杂谈及街头巷尾的闲话。是啊,他能对⽆⼈知晓的事情作出种种神秘的暗⽰让⼈知道。这样的事,他是从⼤门钥匙那⾥得来的。

  他们还是⼀对年轻的新婚夫妇时,内侍长就住在⾃⼰的⼤宅院⾥了。从那时起,他们便总是⽤那把钥匙。不过当时他们并不知道这把钥匙的威⼒,后来他们才懂得这种威⼒的。那是腓德烈六世④的时代。哥本哈根当时还没有煤⽓,⽤的是油烛。那时还没有趣福⾥⑤和卡新诺⑥,没有电车,没有⽕车。和现在⽐起来,没有多少游乐场所。到了星期天⼤家都出城到互济教堂公园⑦去,读⼀读墓志,坐在草地上,吃着⽤篮⼦带去的⾷品,再喝点烧酒。再不然去腓德烈斯贝公园⑧,在皇宫前⾯有皇家卫队的军乐团演奏,许多⼈在那⾥看皇室的⼈在那条窄⼩的河⾥划船,船由⽼国王掌舵。他和王后向所有的⼈——不论什么⾝份,都打招呼致意。此外,城⾥的有钱⼈还到这⾥来喝午茶。他们可以从公园外的⼀个⼩农舍⾥得到开⽔,不过茶具得⾃⼰带上。

  在⼀个阳光明媚的星期⽇的下午,内侍长⼀家也到那⾥来了。⼥佣⼈提着茶具和⼀篮⼦⾷物及⼀瓶“斯彭德鲁普烧酒”。“带上⼤门钥匙!”内侍长夫⼈说道:“回来的时候可以⾃⼰开门进来。你知道这⾥天⼀⿊就锁门。门铃绳早晨已经断了!——我们会很晚才回来的!去了腓德烈斯贝公园后,我们还要去西桥的卡索蒂⑨戏院去看哑剧《收获者的头头哈列⾦》;他们从云⾥降到那⾥;每⼈要收两马克呢!”

  他们去了腓德烈斯贝公园,听了⾳乐,看到了飘扬着旗帜的皇家的船,看到了⽼国王和⽩天鹅。他们舒舒服服地吃了⼀顿茶点后,便匆匆地离开了。但是却没有及时赶到剧院。踩绳舞已经结束,⾼跷舞也跳完了。哑剧早已开始。他们和往常⼀样迟到了,那都是内侍长的过错,他在路上总是停下来和熟⼈说话。就是在剧院⾥他也碰到了好朋友。演出结束以后,他和他的夫⼈还得跟着⼀个熟⼈回“桥头上”的家中去喝⼀杯混合酒。他们本来只想呆⼗分钟,可是⼀坐便是整整⼀个钟头,没完没了地聊天。特别有趣的是瑞典的⼀位男爵,或许是德国的——内侍长没有记清楚,相反,对那⼈教他的关于钥匙的花招他却记得内侍长的⼤门钥匙特别适合此道。它的头特别重,所以头该倒垂着。男爵把钥匙放在右⼿的⾷指上,它轻松地悬在那⾥。他指尖上的每次脉搏的跳动都会让它动⼀下。于是它便转了起来。要是它不动,那么男爵便懂得让它随着⾃⼰的意志转动。每转⼀次便代表⼀个字母,从A起顺着次序⼀直下去,随他的意思。找到了第⼀个字母后,钥匙便会朝相反的⽅向转;这样你⼜可以找到第⼆个字母。这么下去,你便有了⼀个完整的字,⼀句完整的话,便可以回答问题。这全是瞎胡闹,但是很好玩。内侍长原来也只是觉得它好玩罢了,但是他改变了想法,他完全被钥匙迷了⼼窍。

  “喂,先⽣!”内侍长夫⼈喊道。“西城⼗⼆点要关门!我们会进不去的,我们只剩下⼀刻钟赶路了。”

  他们急急忙忙地赶路;有⼏位要进城的⼈匆匆地从他们的⾝边⾛过。最后他们总算⾛近了最后⼀个哨所,这时正好敲了⼗⼆下,城门砰的⼀声关上了。很多⼈被关在城外,当中有内侍长⼀家⼈,还有他们提着茶壶和空篮⼦的⼥仆。有些⼈惊慌万分,有些⼈烦躁不安。该怎么办,各⼈有各⼈的想法。

  幸运的是那个时候作过⼀个决定,留着⼀道城门——北城门——不关⑩,可以从那⾥溜过哨所进城去。可是这段路并不算很近,不过天⽓很好。天空晴朗,满天星⽃,流星划过天空,青蛙在⽔沟⾥、⽔塘⾥呱呱叫着。这群⼈开始唱起歌来,⼀⾸⼜

⼀⾸。然⽽内侍长没有唱歌,也不看星星,是啊,甚⾄连⾃⼰的脚也不看。他跌跌撞撞地差点⼉掉到⽔沟⾥。⼈们还以为他喝多了,不过并不是混合酒上了头,⽽是钥匙,是钥匙钻进了他的脑袋,在那⾥打转。他们终于到了北门哨所,⾛过桥进到了城⾥。

  “这下⼦可以放⼼了!”内侍长夫⼈说道。“到我们家门⼝了!”

  “可是⼤门钥匙哪⾥去了?”内侍长说。它不在后⾯的兜⾥,也不在旁边的⾐袋⾥。

  “钥匙没有了吗?你在和男爵耍钥匙把戏的时候丢了。我们怎么进去呀!门铃绳早晨就断了,你是知道的。守夜的是没有开门的钥匙的。这可是毫⽆办法了!”⼥仆开始哭泣,内侍长是保持镇定的⼈。

  “我们得把杂货店⽼板的窗⼦打破⼀扇”他说道,“把他喊起来,这样我们便可以进去了。”

  他打碎了⼀块,⼜打碎了第⼆块。“彼得森!”他叫道,并把伞柄伸进窗⼦⾥去;这时地下室⾥那家⼈的⼥⼉尖叫了起来。地下室⾥的男⼈把店铺门打开,叫道:“守夜的!”等他看清是内侍长⼀家⼈,认出了他们并放他们进去的时候,街上的巡夜的⼈吹响了哨⼦,旁边⼀条街的巡夜⼈也答应了,还吹响哨⼦。许多⼈拥到窗前。“哪⾥起⽕了?哪⾥出事了?”他们问道。⼀直到内侍长已经回到了⾃⼰的屋⼦⾥,脱下外⾐的时候,他们还在问。

  在他脱⼤⾐时,他发现⼤门钥匙在⾥⾯,不在⾐袋⾥,⽽是在衬布⾥。它是从⾐袋⾥本不该有的⼀个洞漏下去的。

  从那天晚上起,⼤门钥匙便有了特殊巨⼤的意义。不仅是晚间出去,就是坐在家⾥的时候,内侍长也都要显⽰显⽰他的聪明,让钥匙来回答问题。

  他想好最合理的答案,却让钥匙来表现,最后就连他⾃⼰也相信起这些答案来了。可是那位和内侍长是近亲的年轻药剂师却不相信。

  那位药剂师有⼀个很聪明的头脑,很挑剔的头脑。他还是个学童的时候便写书评、剧评,但是不指名道姓,这⼀点很重要。他是⼈们说的有灵⽓的⼈,可是他根本不信精灵,特别是钥匙精灵。

  “是的,我相信,我相信,”他说道,“多福的内侍长先⽣,我相信⼤门钥匙精灵和所有的钥匙精灵,相信得如此虔诚,就像我相信现在开始⾛红的那些新科学⼀样⑿:什么转桌法,什么新⽼家具的魂灵。您听说过吗?我听到过!我有怀疑。您知道我是⼀个多疑者。但

  是在读到⼀份⼗分可信的外国报纸上的⼀篇可怕的故事的时候,我的态度改变了。内侍长!您信不信。是的,我把我读到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讲⼀遍。两个聪明的孩⼦看到过他们的⽗母把⼀张⼤餐桌的魂灵唤醒了。⼀天,两个⼩家伙单独在家⾥,他们⽤同样的办法把⼀个⽼柜 ⼦弄活。柜⼦活了,它的魂灵被唤醒,但是它受不了孩⼦们的指挥。柜⼦站了起来。它嘎地响了⼀声,把抽屉推开,⽤⾃⼰的两只⽊脚把孩⼦分别装到柜⼦抽屉⾥。于是柜⼦便装着他们从敞开的⼤门跑了出去,跑下台阶,跑到街上,跑到河边,在那⾥它跳出去,两个孩⼦淹死了。两个⼩⼫体⼊了教,但是柜⼦却被带上法庭,被判谋杀幼⼉罪在⼴场上活活烧死了。我读到过它!”药剂师这么说道,“在⼀份外国报纸上读到的,这不是我⾃⼰编出来的。钥匙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内侍长认为这样的奇谈实在是过于粗暴的玩笑,他们两⼈在钥匙问题上总是谈不拢。药剂师对钥匙是⼀窍不通的。内侍长在钥匙⽅⾯的知识在进步。钥匙成了他乐趣和智慧的源泉。

  ⼀天晚上,内侍长准备就寝了。他已经脱了⼀半⾐服,这时有⼈敲响了过道的门,是在地下室住的那家的男⼈来得这么迟。他也是脱掉了⼀半⾐服的,不过他说他突然有了⼀个想法,他害怕过了夜便忘记了。

  “我要说的是我的⼥⼉洛特—莲妮。她是⼀个美貌的姑娘,她已经受了坚信礼。现在我想把她安置妥当。”  “我还不是鳏夫呀!”内侍长说道,微微地笑了⼀笑,“我也没有可以娶她为妻的⼉⼦呀!”

  “您是知道我的,内侍长!”地下室的那个男⼈说道。“她会弹钢琴,会唱歌。琴声您在这⼉⼤约可以听到的。您不完全了解这⼥孩⼦还能做些什么。她会模仿各种⼈的讲话和动作。她天⽣就是演戏的好材料,这对好⼈家的正经姑娘是⼀条好出路,她们可以嫁给有爵位的⼈。不过我和洛特—莲妮却都没有这么想过。她会弹钢琴!所以不久前我和她⼀起去了⼀个声乐学校。她唱了,但她缺乏⼥⼠们应有的那种低⾳,也没有⼈们要求⼥歌唱家必备的那种⾳区的⾦丝雀般的叫声,所以学校的⼈都劝她不要考虑⾛这条路。噢,我便想,若是她不能当个歌唱家,她是可以当⼀个⼥演员的,只要能发⾳的⼈都⾏。今天我和被⼈家称作导演的⼈谈了。‘她阅读过许多书吗?’他问道。‘没有,’我说道,“什么也没读过!”

  “多读书对⼀位⼥艺术家是很必要的!”他说道。我认为,现在她还来得及,于是我便回家了。我想,她可以去⼀家出租书籍的图书馆,读那⾥的书,但是今天夜⾥我坐在那⾥脱⾐服的时候,突然想到:我有地⽅借到书,为什么要去租书呢?内侍长家有的是书,让她读这些书;够她读的,她⼀定可以免费借到的!”

  “洛特—莲妮是⼀个好姑娘!”内侍长说道,“⼀个美貌的姑娘!她应该有书读。不过她有没有⼈们所谓的灵⽓,也就是天⽣的才智——天才呢?还有,这也是同样重要的,她有没有运⽓?”

  “她曾经两次中了彩票,”地下室的男⼈说道,“有⼀回她得了⼀个⾐柜,有⼀回获得六套床上⽤品。我说那是运⽓,她是有这种运⽓的!”

  “我问问钥匙!”内侍长说道。

  他把钥匙放在右⼿的⾷指上,⼜放在那个男⼈的右⼿⾷指上,让钥匙转动,⼀个字母接⼀个字母地显⽰出来。  钥匙说:“胜利和幸运!”这样,洛特—莲妮的未来便决定了。

  内侍长⽴刻给了她两本书读:《迪维克》⒀和克尼格⒁的《⼈际交往》。

从那天晚上以后,洛特—莲妮和内侍长⼀家之间便开始了⼀种亲密的关系。她常到内侍长家,内侍长发现她是⼀个很聪颖的姑娘。她相信他,相信钥匙。内侍长夫⼈则从她随时流露出的那种不知不觉的⽆知中,发现她的幼稚天真。这对夫妇以各⾃不同的⽅式喜欢着她,她也以不同的⽅式喜欢他们。  “楼上的⽓味很好闻!”洛特—莲妮说道。

  楼上的⾛廊⾥飘着⼀股⾹味,内侍长夫⼈放了⼀整桶“格洛斯腾”苹果⒂,弥漫着⼀股苹果⽓味。所有的屋⼦⾥都有⼀丝玫瑰和薰⾐草的⾹味。

  “真是好极了!”洛特—莲妮说道。内侍长夫⼈总是摆着许多鲜花,她看到这些鲜花,⼼⾥充满了喜悦。是啊,就连严冬季节,这⾥⾯的紫丁⾹和樱桃枝也都绽放出花朵。剪下的那些秃枝插在⽔中,在暖和的屋⼦⾥很快便发芽开花。“你⼤概以为那些秃枝都死了。可是你瞧,它死⽽复⽣,长得多好啊!”

  “我以前完全没有想到过!”洛特—莲妮说道。“⼤⾃然真是奇妙!”

  内侍长让她看他的“钥匙书”,⾥⾯写下了钥匙讲过的许多奇异的事情。就连⼀天晚上⼥仆的爱⼈来看她时,⾷橱⾥半块苹果糕不见了都记在上⾯。

  内侍长问⾃⼰的钥匙,“苹果糕是谁吃掉的,是猫还是⼥仆的爱⼈?”⼤门钥匙回答说,“是爱⼈!”内侍长发问以前便这样料定了。⼥仆只好承认了:那该死的钥匙什么都知道。“是啊,你说奇怪不奇怪!”内侍长说道。“那把钥匙,那把钥匙,它说洛特—莲妮‘胜利和幸运!’——我们等着瞧!——我可以肯定。”  “真好!”洛特—莲妮说道。

  内侍长夫⼈的信⼼不那么⾜。但是她不在丈夫的⾯前说出⾃⼰的怀疑,她怕他听见。不过后来她对洛特—莲妮说,内侍长年轻时,对戏剧着了迷。要是那时候有⼈朝那⽅向推他⼀把,他⼀定成演员了,可是他的家⼈把他推到另⼀个⽅向去了。他想登台,为了登台他写了⼀个剧本。

  “这是⼀个⼤秘密,我可以告诉您,⼩洛特—莲妮。那出戏写得并不差,皇家剧院上演了它,但是却被观众嘘下了台。我是他的妻⼦,我知道他。现在您也要⾛这条路;——我希望您⼀切顺利,但是我不相信这能成为事实,我不相信⼤门钥匙。”  洛特—莲妮却相信能⾏。她和内侍长的信仰是⼀致的。他们的⼼真诚地相通了。

  这位姑娘还有⼏种令内侍长夫⼈欣赏的本事。洛特—莲妮会⽤⼟⾖做淀粉,会⽤旧丝袜织丝⼿套,为⾃⼰的旧舞鞋蒙上新丝⾯,尽管她有钱给⾃⼰买新的⾐服。她就像杂货店⽼板说的那样:桌⼦抽屉⾥有银币,钱柜⾥有股票。她真是可以给药剂师当妻⼦的,内侍长夫⼈这么想,但她没有说,也没有让钥匙说。药剂师很快要在附近的⼀个城市⾥安家,经营⾃⼰的药店了。  洛特—莲妮还在读《杜维克》和克尼格的《⼈际交往》。她把那两本书保存了两年,其中的《杜维克》,她背了下来,所有的⾓⾊她都能背下来。但是她只想演其中的⼀个⾓⾊,即杜维克。她还不想在京都演出,京都⾥的⼈都⼗分嫉妒,在这⾥他们不要她。她要在⼀个较⼤的城市⾥开始⾃⼰的艺术⽣涯。

  ⾮常奇特的是,那个城市与那位药剂师——如果不是城⾥的也是最年轻的药店⽼板所定居的城市是同⼀个。令⼈盼望已久的伟⼤的⼀夜来到了,洛特—莲妮要登台了,将要赢得钥匙所说的胜利和好运了。内侍长没有到场,他⽣病躺在床上,内侍长夫⼈照料他。他需要热餐⼱和花茶;餐⼱裹着腰,茶喝进肚⼦⾥去。

  这对夫妇没有观看《杜维克》的演出,但是药剂师在场。他给⾃⼰的亲戚——内侍长夫⼈写了⼀封信,介绍了演出的情形。

  “最精采的是杜维克的绉领!”他写道。“若是内侍长的⼤门钥匙在我⼝袋⾥,我⼀定要把它取出来,嘘它⼏下。她该挨,钥匙也该挨,这钥匙⽆耻地对她撒了谎,什么‘胜利和运⽓!’”

  内侍长读了这封信。他认为这完全是恶毒的语⾔。他说,药剂师把对钥匙的仇恨,发泄到了这个天真⽆邪的姑娘⾝上。他刚能够下床恢复健康了的时候,便⽴刻给药剂师写了⼀封简短但满是恶语的信。药剂师⼜写了回信,就好像除了玩笑和愉快的⼼情之外,他再没有看懂什么。

  他感谢了内侍长信中的内容,也感谢他在未来善意地传播钥匙的极宝贵的价值和意义⽅⾯作出的贡献。然后,他告诉内侍长,他在操持药店⽣意之余,正在写⼀本很厚的关于钥匙的⼩说。“⼤门钥匙”⾃然便是⼩说的主⾓,内侍长的⼤门钥匙便是原型,它很有预见,具有算命的本事。其他的钥匙,都得围绕着它转。如了解宫廷的辉煌和喜宴的⽼内侍官的钥匙;五⾦杂货店⾥四⽂钱⼀把的⼩巧玲珑的开钟钥匙;把⾃⼰看成是神职⼈员,有⼀夜因为插在教堂的钥匙孔⾥⽽见到过精灵的布道门的钥匙;备餐间的、柴⽲房的、酒窖的钥匙全部都登了场,⾏着屈膝礼,都围绕着⼤门钥匙转。明亮的阳光把它照得像银⼦⼀般亮。风,⼈世间的精灵,吹进它的⾝体⾥,于是它便吹起⼝哨⼉来。它是⼀切钥匙的钥匙,它是内侍长的钥匙,现在它成了天国⼤门的钥匙,它是教皇的钥匙,它是“⼀贯正确”的⒃!

  “恶毒的中伤!”内侍长说道。“天⼤的恶毒中伤!”他和药剂师再不见⾯了。——噢,还见了⼀⾯,是在内侍长夫⼈的葬礼上。她是先去世的。家⾥充满了悲哀和对死者的思念。就连插在⽔⾥、已经发芽开花的樱桃枝也由于悲哀⽽凋谢了。它们被遗忘了,她不再照料它们了。

  内侍长和药剂师作为死者最近的亲⼈,肩并肩⾛在她的棺材后⾯。在这⾥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情⽃嘴。洛特—莲妮在内侍长的帽⼦上缠上⿊纱。她早就回到家了。在艺术的道路上她没有胜利也没有交好运。不过它会来到的,洛特—莲妮是有前途的。钥匙说过,内侍长说过。她上去看他。他们谈着死者,他们哭了,洛特—莲妮是柔情⼼肠的⼈。他们谈起艺术,洛特—莲妮是坚定的。

  “舞台⽣活是很美好的!”她说道,“但是有着太多的⽆聊和嫉妒!我还是⾛我⾃⼰的路。先是⾃⼰的问题再谈艺术!”

  克尼格在他谈关于演员的⼀章时说的是真的⒄,她看出了,钥匙讲的不是真的。可是她没有对内侍长说,她喜欢他。  钥匙在他守丧的⼀年中成了他的安慰和令他开⼼的东西。他对它提问题,它⼀⼀给他回答。⼀年结束的时候,在⼀个很有情趣的晚上,他和洛特—莲妮坐在⼀起,他问钥匙:“若是我结婚,跟谁结婚?”

  现在谁也没有推他,所以他推了推钥匙:“洛特—莲妮!”话就这样说出来了,洛特—莲妮就成了内侍长夫⼈。  “胜利和运⽓!”

这些话以前说过——钥匙说的。

  ①民间传说天堂的⼤门是由圣彼得把守着的。见《做出点样⼦来》注6。  ②对妻⼦的爱称。

  ③欧洲习惯出“⽑边书”。这是⽤⼤张纸印刷后,折叠好送去装订,但并不把折叠的地⽅裁开(让读者⾃裁)。这样可以节省⼀道⼯序,成本可以低些。本世纪30—40年代,中国也有同样的做法。  ④腓德烈六世,丹麦国王(1768—1839)。

  ⑤趣福⾥,哥本哈根市中⼼的⼤游乐园。公园中有⼩湖、幽径,有许多有特⾊的餐馆;有哑剧场、中国舞台和⾳乐厅。1843年8⽉15⽇趣福⾥开放以来,在150余年中,它⼀直是丹麦⼈最喜爱的活动场所,外国⼈到丹麦也⽆不在此⼀游的。  ⑥卡新诺,哥本哈根的⼀个剧场和游乐公园,1847年建成,但已于1937年被拆除。

  ⑦互济教堂公园,位于北桥的⼀个墓地。北桥在19世纪初还是哥本哈根的市郊,现在则已在市内。当年哥本哈根市⾥的⼈常在那⾥“郊游。”

  ⑧腓德烈斯贝公园,见《幸运⼥神的套鞋》注33。

  ⑨宋塞佩·卡索蒂(1794—1826),意⼤利哑剧表演艺术家。他于1800年来到丹麦,在当时的射击场附近的⼀个剧院⾥落脚演出。卡索蒂于1814年11⽉⾄1815年2⽉在安徒⽣的故乡奥登斯演出。那时安徒⽣10岁,看过他的表演,恰恰看的便是这出

《收获者的头头哈列⾦》。哈列⾦是意⼤利喜剧中欢快的丑⾓的总名。

  ⑩当时,哥本哈根的4道城门中的3道,即阿玛奥门、西城门和东城门在午夜12时都关闭,钥匙要交到阿玛利堡宫腓德烈六世⼿中,但从1821年起,午夜后⼈们交纳两枚银币便可以从北门进城。

  ⑾丹麦楼房的厅室层(我们说的⼀层)的下⾯是地下室。那⾥有时住看楼⼈(参见《守门⼈的⼉⼦》),有时租给开杂货店的⼈。

  ⑿“⾛红的新科学”,指所谓的灵学。那是⼀个叫伊曼奴尔·斯维登堡(1688—1772)的观点,于1850年前后在美国⾛红。相信灵学的⼈认为什么东西都有“灵”。

  ⒀《迪维克》,奥勒·桑姆瑟(1759—1796)的五幕悲剧。

  ⒁《⼈际交往》,德国作家阿道夫·克尼格(1752—1795)的⼀本著作。

  ⒂“格洛斯腾”是丹麦⽇德兰半岛的⼀个城市,直译“灰⾊⽯”,也有灰⾊的⽔果籽的意思。那⾥的苹果是很优良的品种。格洛斯腾与德国的格拉夫斯泰因的发⾳极相似,当时有⼀种滥⽤德语的坏风⽓,有⼈把格洛斯腾苹果说成格拉夫斯泰因苹果。安徒⽣这⾥也有纯洁国语的味道。

  ⒃1870年7⽉18⽇教皇的参议会确定教皇是绝⽆错误的。

  ⒄这⾥指的是克尼格以下的⼀段关于演员的话:“这群⼈中⼤部分如何?⽆德⾏的、⽆教养的、⽆根基的或者是⽆知识的⼈。冒险家、低下的⼈,⽆德⾏的妇⼈,……很难不被潮流冲刷沉沦。”(1869年哈沃森有此书的丹麦⽂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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