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６卷２０１５年６月 黑龙江科学 ＨＥＩＬ０ＮＧＪＩＡＮＧ ＳＣＩＥＮＣＥ 扬州地域文化对扬州八怪的影响 徐畅 （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南京２１００２３） 摘要：扬州特殊的地理位置、盐业带来的发达经济、中原遗民文化的辐射、明清时期市民对于个性的 思想诉求，等等，这诸多因素都使得“扬，ＹＨＪ＼怪”最终得以形成和发展。笔者从地理位置、经济条件、政治环 境、文化氛围这四大方面阐述了清代扬州地域文化对扬州八怪的影响。 关键词：扬州八怪；地域文化；儒商；个性；标新立异 中图分类号：ｌ２—１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４—８６４６（２０１ ５）０４—０１８４－０３ Ｙａｎｇｚｈｏｕ Ｒｅｇｉｏｎａｌ Ｃｕｌｔｕｒｅ’ｓ Ｉｎｆｌｕｅｎｃｅ Ｏｎ Ｔｈｅ Ｙａｎｇｚｈｏｕ Ｅｉｇｈｔ Ｅｃｃｅｎｔｄｃｓ ＸＵＣｈａｎｇ （Ａｃａｄｅｍｙ Ｏｆ Ａｒｔ，Ｎａｎｊｉｎｇ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Ｎａｎｊｉｎｇ ２１００２３，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 ｃｔ：Ｙａｎｇｚｈｏｕ ｓｐｅｃｉｌ ｇｅｏｇｒａｐｈｉｃａｌａ ｌｏｃａｔｉｏｎ，ａｄｈｅｒｅｎｔｓ ｏｆ ｓａｌｔ ｉｎｄｕｓｔ￣ｏｆ ｄｅｖｅｌｏｐｅｄ ｅｃｏｎｏｍｙ，ｔｈｅ ｃｅｎｔｒａｌ ｐｌａｉｎｓ ｃｕｌｔｕｒｅ ｏｆ ｒａｄｉａｔｉｏｎ，ｔｈｅ Ｍｉｎｇ ａｎｄ Ｑｉｎｇ ｄｙｎａｓｔｉｅｓ ｃｉｔｉｚｅｎ ｄｅｍａｎｄｓ ｆｏｒ ｐｅｒｓｏｎａｌｉｔｙ ｌｉｂｅｒ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ｏｕｇｈｔ，ｔｈｅｓｅ ｆａｃｔｏｒｓ ｍａｋｅ“Ｙａｎｇｚｈｏｕ ｅｉｇｈｔ ｅｃｃｅｎｔｒｉｃｓ”ｅｖｅｎｔｕａＨｙ ｔｏ ｔｈｅ ｆｏｒｍａ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Ｔｈｅ ａｕｔｈｏｒ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ｇｅｏｇｒａｐｈｉｃａｌ ｌｏｃａｔｉｏｎ，ｅｃｏｎｏｍｉｃ ｃｏｎｄｉｔｉｏｎｓ，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 ｅｎｖｉｒｏｎｍｅｎｔ，ｃｕｌｔｕｒａｌ ａｔｍｏｓｐｈｅｒｅ ｏｆ Ｙａｎｇｚｈｏｕ ｉｎ ｔｈｅ Ｑｉｎｇ ｄｙｎａｓｔｙ ｈｅ ｔｆｏｕｒ ｒｅｓｐｅｃｔｓ ｏｆ ｔｈｅ ｒｅｇｉｏｎａｌ ｃｕｌｔｕｒｅ’Ｓ ｉｎｆｌｕｅｎｃｅ ｏｎ ｈｅ Ｙａｎｇｚｈｏｕ ｔｅｉｇｈｔ ｅｃｃｅｎｔｒｉｃｓ．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Ｙａｎｇｚｈｏｕ ｅｉｇｈｔ ｅｃｃｅｎｔｉｒｃｓ；Ｒｅｇｉｏｎａｌ ｃｕｌｔｕｒｅ；Ｉｎｔｅｌｌｅｃｔｕａｌ ｂｕｓｉｎｅｓｓｍａｎ；Ｐｅｒｓｏｎａｌｉｔｙ；Ｍａｋｅ ｏｎｅｓｅｌｆ ｃｏｎｓｐｉｃｕｏｕｓ 清代中叶，在繁华富裕、商贾云集的扬州城，萃集 了一批被人们称之为“怪”的画家，他们以卖画为生，在 般人称之为怪，也正是因其“怪”，才充分体现出他们的 “新”。“八怪”成员中，有功名未就的名士，有失意的官 员，有依人作嫁的画师。他们因相似的思想情感、相近 的生活体验及相同的性格爱好和处世态度而相聚在扬 州这个艺术氛围浓厚的文化之城。他们的出现不仅给 他们中间，有８位社会影响最大，人称“扬州八怪”。“扬 州八怪”究竟是哪８位画家，学术界对其成员的界定， 历来说法不尽一致。据李玉菜《瓯钵罗室书画过目考》 中记载，“扬州八怪”分别为罗聘、李方膺、李觯、金农、 黄慎、郑燮、高翔、汪士慎这８人。除此之外仍有几种说 当时缺乏生气的画坛带来了巨大的震撼，而且对后世 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法，如在葛嗣澎所著的《爱日吟庐书画补录》又将华宙 列入“八怪”，而汪望的《扬州画苑录》中却只将“八怪” 列为李觯、李苑２人。近现代史论家们也各持己见，根据 扬州一词，早在古时已有。《尚书・禹贡》云：“淮、海 维扬州。”自春秋时期，吴王开凿邗沟至今，这座城市已 有２ ４００多年的历史。它依运河而生，也几度因运河而 繁华。古运河的水穿城而过，使之成为一个和运河密不 可分的城市。扬州作为长江与运河的交汇处，水、陆运 李玉菜对“八怪”概念的阐释，陈衡恪在《中国绘画史》 中将闵贞列入“八怪”，此时“八怪”就为９人，而在黄质 的《古画微》中一方面增加了陈撰，边寿民２人，一方面 又将金农、黄慎除去。因此，在美术史论家王伯敏的《中 输都很发达。它是江南地区大量物资转运北上或转口 外销的一个重要枢纽。因其占漕运、盐务、河运三大要 国绘画史》（１９８２年版）中就提道：“据扬州人的说法， ‘八怪’就是奇奇怪怪，与‘八’的数字关系不大。”清代 以来的文献中被列入“八怪”者就有１５人之多，而我们 今天取“八”之数，多从李玉菜说。 对于“扬州八怪”到底“怪”在哪里？又是众说纷纭， 政之利，而成为了漕运、商旅的必经之地。便利的交通 带来了贸易的繁华，频繁的物资交流也积聚了更加丰 厚的财资。《资治通鉴》曾记述：“扬州庶甲天下，时人称 扬一益二”。可见当时已相当繁荣的益州，在扬州面前 也只能屈居第二。扬州很早便成为一座对外开放的城 市，与广州、泉州、明州被外国人并称为东方的四大商 港。 有人说他们人怪，有人却认为他们的画怪。而”八怪“被 称之为”怪“，多是由于他们的作品打破陈规，冲破条条 框框，力求创新，重视个性化的发挥，强调抒写自己的 自隋唐以来，扬州一直是中国经济文化中心之一， 享有“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之盛誉。便利 主观内心感受。他们清新狂放、标新立异的画风，被一 １８４ 的水利条件及频繁的贸易往来，促进了当地工商业的 发展。作为东南地区的一大经济重镇，因南北之间频繁 再加之经济的和风等诸多因素把这批自由的种子吹到 了这片土地上。在当时的画坛上为朝野所推崇的“四 王”（王时敏、王鉴、王晕、王原祁）画派一直占主导地 的商品交易，也带动了其他行业的快速发展，如：农副 业、饮食服务业、服装业、首饰业、染色业、化妆品业、漆 器业、灯彩业、书画业、旅游业和典当业等。当时的扬州 位，他们的画风受到帝王和达官贵人的赞赏，被视为正 统派。他们提倡临摹学习古人，从谢赫“六法”到董其昌 画论，他们以遵守古法为原则。苏州即为他们的根据 城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百业兴旺，以其各种各样的形式 来满足社会上处于不同层次消费者的需求。 地，新兴的画派若想冲破这个根深蒂固的堡垒，在这片 土地上生根立足，实属不易。而东南四大名都的扬州却 给这些自由的种子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政治环境 《扬州画舫录》卷六引清代著名学者汪中《广陵对》 云：“广陵一城之地，天下无事，则鬻海为盐，使万民食 其业，上输少府，以宽农亩之力，及川渠所转，百货通 焉，利尽四海。”明清以来，税收的最重要一部分来 自盐业，而当时全国税收的１／４全部来自扬州缴纳的 盐税。乾隆《两淮盐法志・序》记载：“全国赋税之半自盐 课，两淮盐课又居天下之半。”而在嘉庆《两淮盐法志》 中也提道：“两淮盐课当天下租庸之半。损益盈亏，动关 国计。”当时的扬州聚集了一大批盐商，而盐商当中尤 以徽商为多。他们既垄断食盐的生产又垄断食盐的销 售。城中的不少盐商“富者以千万计”。在清代史书中也 有记载：“乾、嘉间，扬州盐商豪侈甲天下，百万以下者 谓之‘小商’。”在封建社会中，盐商们即使腰缠万贯，但 仍居士、农、工、商之末，被称之为“末富”。当时的盐商 们被叫作“盐呆子”，以此来嘲笑他们纵有财富百万却 还是缺乏文化修养。 盐商富贾中也有文学修养很深的人。他们常邀“八 怪”到其私家园林举行书画雅集。正如李斗所说：“扬州 诗文之会，以马氏小玲珑山馆、程氏筱园及郑氏休园为 最盛。”“小玲珑山馆”是当时儒商马日珀的私家花园， 马日珀本身就是一位学者，著有《沙河逸老诗集》。康熙 南巡，曾两次赐他御书。其弟马日璐著有《南斋集》，兄 弟二人被称之为“扬州二马”。“小玲珑山馆”拥有两栋 藏书楼，藏书百橱，达数十万卷。 盐商们不仅是商人，亦是附庸风雅的儒人，他们靠 财力拉拢文人来提高自己的文学艺术品味，同时也投 入相当多的钱财在家中设私塾来让他们的子孙摆脱 “四民之末”的恶名，成为文化人和学者。他们不仅推动 了扬州经济的兴盛，也促使城市面貌发生了改变。他们 的厚实财力、热情好客、以诚相待，使当时的扬州文化 艺术显示出了空前的繁荣，也影响了“扬州八怪”艺术 发展的创作风格。 政治的相对安定，为经济、文化的发展提供了优越 的条件。由于扬州远离封建统治的北京，皇家控制力也 相对薄弱，自由的商业同样纵容了思想与艺术的自由， 的相对宽松、雄厚的盐业经济基础、新兴的市民阶层、 来来往往的商人无不给那些希望冲破束缚追求思想解 放与个性自由的书画家们提供了一片乐土。加之当时 清帝南巡倡导风雅及清召集各地人才进行修志和 编书等活动，既稳定了封建统治，又为文化、学术的兴 盛提供了条件。 优越的地理条件、雄厚的经济基础、相对稳定的政 治环境，加之扬州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吸引了众多来 自四面八方的文士。而盐商与文人在特定历史时期相 互依赖，相互提供各自所需，直接推动了当地的文化繁 荣。李斗就曾在《扬州画舫录》中提道：“扬州为南北之 冲，四方贤士大夫无不至此。”名流学者来到此地相互 交流、切磋，盐商的好客尊士及优良的重士风气使扬州 成为了南北文化交流的中心，南北不同流派的思想相 互碰撞、相互交融，产生了一批批兼具各种流派优点的 文人。他们拥有自己的艺术特色、个性特点，具有独特 的思想情感，“扬州八怪”正是如此。 浓厚文化氛围的形成，需要不断的培土、施肥、浇 灌来促使它茁壮健康的成长，而在这一文化氛围形成 的过程中，扬州地方父母官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这些两 淮盐政、盐运使大多都是饱学之士，他们经常“昼了公 事，夜接词人”，他们的风雅和对文化的热衷，使得其经 常招贤纳士，组织众多文化活动。正是由于他们的积极 参与，也就让许多文化活动更具有影响力和吸引力，更 具有官方的色彩。在这些地方的鼓励与倡导下，扬 州城内弥漫着文化的芳香。 《扬州画舫录》曾这样记载他：“卢见曾，字抱孙，号 雅雨山人，山东德州人。……公工诗文，性度高廓，不拘 小节，形貌矮瘦，时人谓之‘矮卢’。辛卯（１７１１）举人，历 官至两淮转运使，筑苏亭于使署，日与诗人相酬咏，一 时文宴盛于江南。……公两经转运，座中皆天下士。而 贫而工诗者，无不折节下交”。戴震、郑板桥、惠栋、昊敬 梓、吴玉摺等众多著名学者和文学家都是他的座上客。 １８５ 卢见曾与郑板桥之间交往较为密切，在《郑板桥集》中 就曾有他与卢见曾的唱和之作。乾隆二十二年（１７５７）， 卢见曾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红桥修禊。此次修禊前后 共计达７ ０００余人，和诗一起汇编成册，就有３００余 卷，在中国文学史上可以说是极为少见的，＂－－３然这也看 出了当时卢见曾对文人的强大号召力。后赵云崧曾有 诗感叹此盛会：“红桥修禊客题诗，传是扬州极盛时。胜 会不常今视昔，我曹应又有人思”。 即卢见曾之后的另一位盐官曾燠，他的思想与卢 见曾一脉相承。在两次出任扬州盐官期间，依其自身的 权势，大力提倡文化事业，给予贫穷的人们更多的机 会。《清稗类钞・文学类・曾宾谷赋诗游宴》中曾提道： “自王文简公司理扬州，德卢雅雨方伯见曾转运两淮之 后。以提倡风雅为己任者，曾也，一时巢敦称盛”。 在扬州，却还存在着另一种鲜为人知的文化，那便 是明朝遗民文化。直接影响“扬州八怪”最终形成的清 初四僧中的画家石涛也是遗民。康熙二十六年石涛来 到扬州，以其独到的见解和对艺术个性的诉求影 响了扬州画派以及“八怪”的艺术风格。石涛在自己的 《苦瓜和尚画语录》里曾这样写自己对艺术的见解：“一 画之法，乃自我立。立一画之法者，盖以无法生有法，以 有贯众法也。夫画，从于心者也”。他认为绘画的目的不 再是单纯的对自然物象的摹写，也不再是为了显示笔 墨技巧，而是需要借助客观物象来表达自己的真情实 感，传达自己对人生的所感所发。石涛取南北宗之技皆 为“我法”所用，不囿于程式，兼收并蓄。他主张“我自用 我法”，注重创造、革新，这是他绘画美学思想的骨髓， 也是艺术创作的生命。石涛甚至提出了：“纵使笔不笔， 墨不墨，画不画，自有我在”。从此句话我们足以见这样 一个“我”字在石涛的艺术思想中占有何等重要的地 位。对于艺术个陛的诉求也使他经常发出：“我之 为我，自有我在。古之须眉不能生在我之面目，古之肺 腑不能安入我之腹肠，我自发我之肺腑，揭我之须眉。 纵有时触着某家，是某家就我也，非我故为某家也。天 然授之也，我于古何师而不化之有”这样的呼喊。就这 样，石涛带着自己的体验与感悟来到了遗民聚居的扬 州，用他的艺术见解与实践为“扬州八怪”的形成埋下 了一粒种子。 “八怪”中的一些人与石涛相交甚好，《扬州画舫 录》云：“高翔，字凤冈，号西唐，江都人，工诗画，与僧石 涛为友。石涛死，西唐每岁春扫墓，至死费辍”。我们在 李觯的题画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出石涛对他的影响，“八 １８６ 大山人长于用笔，而墨不及石涛。清湘大涤子用墨最 佳。笔次之。笔与墨作合生动，妙在用水。余长于用水， 而用墨用笔又不及二公。甚矣笔墨之难也”。而板桥所 绘的兰竹便是直接取法石涛。郑燮尝谓：“石涛画竹，好 野战，略无纪律，而纪律自在其中。燮为江君颖长作比 大幅，极力仿之。横涂竖抹，要自笔笔在法中，未能一笔 逾于法外。甚矣石公之不可及也！功夫气候，僭差一点 不得。”由此可以看出石涛对“八怪”的影响。可以说，石 涛为“八怪”的勃兴和崛起拉开了序幕。“八怪”们敢于 打破常规，推陈出新，既继承了文人画的艺术传统叉在 传统题材中赋予新意。 从东晋的“痴绝”顾恺之，北宋的“米颠”米芾，到元 末的“大痴”黄公望，明代的“清狂”郭诩，再到清中期的 “扬州八怪”，这些“痴、颠、狂、怪”都是文人们独有的个 性魅力的显示，也是我们中国文化传统的一个侧面。以 “怪”相出现在画坛中的扬州文人画家们强调不合流 俗、自然天成的风格特征，他们无疑是清四僧之后的又 一缕新风。而他们的形成和发展，得益于扬州得天独厚 的地理位置、发达的经济基础、相对安定的政治环境以 及浓厚的文化氛围。可以说，“八怪”的成长与扬州特殊 的地域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系。在当时绘画商品化的特 殊历史时期，他们以自己独特的绘画风格以及个性化 的表现征服了大众，改变并且提高了大众的审美水平， 从而使作品的商品价值有所提高。而“八怪”作品敢于 突破形式主义的束缚，力求自己个性化的发挥，在创作 过程中的大胆创新，也奠定了他们在中国画坛的崇高 地位，尤其是他们在水墨写意画方面的创新对后世都 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参考文献： ［１］李斗－扬州画舫录［Ｍ］．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６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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