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女性形象探析
摘要:弗兰兹·卡夫卡在20世纪文学界极具影响力,长篇小说《城堡》是他生命后期的重要作品。在《城堡》中,卡夫卡书写的女性具有极大的独特性。本文通过对城堡内外及被城堡放逐的女性形象来分析卡夫卡的写作特色,体现其长久的人生思考,从而更加深刻地理解卡夫卡的作品。
关键词:弗兰兹·卡夫卡 人生思考 女性形象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弗兰兹·卡夫卡被称为欧洲文坛怪才,并被评论为“是当代欧洲几乎所有作家的先行者”。《城堡》是卡夫卡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故事描写极其荒诞,大意是主人公k费尽心机要去城堡办事,却怎么也不许进城堡的过程。作者其实是想通过这个故事突出城堡的一种无形权威,他在《城堡》中塑造了多个女性形象,通过这些女性形象,可以让读者更加深刻地理解城堡。
一 放置于城堡“里”的女人
“父亲”是卡夫卡生命中的一个结不开的扣,他不喜欢父亲要求他的生活方式,这使他一生都处在生存的困境中追求孤独。卡夫卡的父亲非常反对他写作,而作家则非常喜欢,写作也成了他反对父亲的武器:“一旦进入写作,他不仅可以享受到反抗的快感,……其作品本身又成了他向父亲忏悔的最虔诚的方式。”也正是由于父亲的这种存在方式,使卡夫卡书写的《城堡》中的女人形象也有了父亲的影子。
1 “父亲”一样的女人
对卡夫卡来说,父亲高大强壮,如同统治者一样决定着他人的意志、权力,所以作家甚至把他描绘成巨人,而他自己则感到瘦弱不堪,不得不屈从于父亲。正如作家自己所形容的:“我又瘦、又弱、又细,你(父亲)又壮、又高、又宽……你在我眼里是衡量一切的标准”,这使他不得不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中,以至于在《城堡》中有的女性形象其实是父亲的写照。
例如,大桥酒店的老板娘,作家将她的丈夫比喻成在她面前就像个孩子:“膀大腰圆的老板娘站在那里几乎把门框塞满,店老板踮着脚尖走到她跟前”,这完全是作家对父亲形象的一种缩写。故事中的店老板对强壮的老板娘不敢有半点违抗,在这个女性人物形象身上,作家充分体现了父亲般无形的权威。再如,村长的老婆,由于村长身体不好,凡事都和她商量着说出看法。换句话说,村长只是名义上的统治者,老婆的意志才具有最终决定权,而这也是作家想突出的城堡中最有威力、最残酷的统治方式,也是父亲般意志的无形的威力所构成的思想。在言行方面,贵宾楼酒店老板娘构成了父亲的话语特征。“‘别说这些了’老板娘迅速打断k……‘我严禁你这样胡说八道!’”这种对别人说话的态度正是像父亲一样的命令语气。
卡夫卡书写的女性具有城堡的思想,而在小说《城堡》中,城堡里的官员是权力的行使者,象征着权威,这些女性当然也会表现出权威的影子,所以自然而然地体现出了父亲的形象特征,卡夫卡在叙述这些内容时,几乎都是从女人的口中说出的,女性充当了父母的双重角色。
2 情人担当的荒谬、矛盾载体
在《城堡》中,卡夫卡塑造了包含元素最多的弗丽达形象,通过这个女性形象表达了卡夫卡思想的矛盾。故事中的弗丽达是城堡统治者克拉姆的情人,主人公k勾引了弗丽达,其目的是想通过她进入城堡,而事实却事与愿违,弗丽达因为得到了k而宣布对克拉姆的背叛,这样,k所做的事情就成了荒谬的载体:“他在竭尽全力的寻找着,追随着问题走在最无意义的、即离问题尽可能远的路上。”这使得k走在了离城堡更远的路上了。
虽然对女性拥有常人一样的爱情,但卡夫卡却以一种“恐惧”的心理拒绝谈论正常的婚姻生活。这是由于他认为他生活的目的和意义是写作,“我写作,所以我活着”。而其他《城堡》中的主人公就体现了他这种矛盾:k和弗丽达在一起就是为了进入城堡,而无法达到主人公的目的时,他就马上着手找其他的方法来替代她。对卡夫卡来说,结婚和写作是矛盾的,会失去他一直所追求的孤独。k勾引弗丽达想通过她见到克拉姆:“但不似昨夜那般如痴如醉,她在寻找什么,他也在寻找什么,……提醒着他们想到自己的职责是在找东西”,主人公k爱弗丽达只是为了见到克拉姆,而弗丽达在k的身上是想得到爱情,但他们最终的寻找是走向了与之前相矛盾的境地。而作家自己呢,当他发现结婚就无法写作时,就解除了婚约。
事实上,城堡中的女性形象也表达了作家的另一层含义,即他对性、婚姻和社会道德问题充满了疑虑。弗丽达一开始就被作家描绘成“妓女”的形象,他以妓女的眼光来看女人,而且他们在一起的地方都是非常肮脏的,作家觉得“长得最美、打扮得最漂亮的女子恰恰是骚货”。这恰如某些宗教认为最美的女人就是“美丽而邪恶”的原型一样,但作家又从不排斥性爱,因而他的精神生活和现实生活无法真正的融合,表现在小说中,就成了荒谬、矛盾的载体。
二 放置于城堡“外”的女人
卡夫卡塑造的城堡“外”的女人是不拥有任何权威和意志力的,这些女性形象同作家描写的主人公一样没有归属。
1 母性形象的缺失
西方文化的理想母性是父性文化建构出来的,它始终被男性话语统治着。弗兰兹·卡夫卡在《城堡》中解除了西方中的理想母性的神话意义,从人的角度来确定母性形象,并对传统的母性进行了质疑,潜意默化地表现出了作家的畏父意识。简单地解释就是,卡夫卡畏父意识主导的人格使其小说具有某种“母性缺失”。父亲总是作为统治者的形象让“我”进入他所设立的秩序“圈子”,而处于附属地位的母亲总是“不自觉”地变成了父亲的帮手,但母亲又是“温柔体贴、保护我的”,这使得“我”更想摆脱“圈子”,但父亲的象征权力却使“我”更深陷于圈子。母亲在这种关系中是弱小的,更加重了“我”对“父”的反叛意识,因此母亲形象就具有了多维性。
《城堡》中的两个母亲的形象为汉斯的母亲和阿玛莉娅的母亲,她们在整个小说中一直处于缺失和沉默状态。小说中,当主人公k第一次见到汉斯母亲时:“是一个坐在角落处一把高高的靠椅里、面带倦容的女人”。k为了想得到汉斯母亲的帮助,跟汉斯说能给他母亲,汉斯却对父亲充满巨大的恐惧感,他担心母亲的身体和父亲的阻拦,母亲对汉斯精神上的支持虽然无能为力,但却让他充满温暖,而她却没办法真正担当起母亲角色,因为母亲害怕父亲:“主要问题是她做事从不违背父亲的意思”。在这里,母亲只是父亲权力场的没有话语权的工具,父亲是母亲生活中最重要的目标,脱离了传统意义上的母亲形象,这使得k想通过汉斯的母亲接近城堡的想法破灭。而小说中阿玛莉娅的母亲也是病人的形象:“她全身虚胖,也是步履维艰,……母亲每天都可能走到人生的尽头”,这个母亲在遇到不幸时只会痛哭和陪着父亲去等待,只是充当了父亲的一个附加角色。
弗兰兹·卡夫卡在小说中描述的母亲形象都是“病女人”,其实作家是通过她们的病者形态暗示了母亲话语的缺失,她们除了充当父亲的附属物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作家以此强调了城堡完全是由父亲统治的权威世界,故事中所描写的城堡里的官员都是男性,这也体现出父权对女人有着绝对的统治和控制权,传统意义中母性的慈爱和伟大在卡夫卡构筑的父性权力场的小说中荡然无存。
2 寻找自己“位置”的女性
社会性别作为一种差异是后天形成的。在《城堡》中,弗兰兹·卡夫卡塑造的女性角色佩碧处于无家可归的状态。故事中,当弗丽达离开贵宾楼酒店后,佩碧接替了她的位置,而当弗丽达再次回到酒店后,佩碧又重新回到她那没有人注意的位置。佩碧身份曾是酒店最低下的服务员,她想通过替代弗丽达来找到自己的位置,却不知道,她将永远是替代者的身份,这种位置的寻找是徒劳的,由于她卑微的家庭出身,最终要回到自己原来所属的“位置”中。其实,作家暗示了女性在男权社会的强大统治下的无能为力。
三 被“城堡”流放的女人
弗兰兹·卡夫卡在《城堡》中塑造了阿玛莉娅这个女性形象,她因为拒绝城堡官员索尔替尼的召唤,而被城堡所抛弃,她的家庭也因此遭到无形的惩罚,作家塑造的阿玛莉娅敢于反抗城堡权威,通过这个形象表达了作者对父权社会权威的反抗。而相反的,阿玛莉娅的姐姐奥尔嘉则不得不为整个家庭担起赎罪的重任,得到的却是寻求的失败。
1 反抗权威的女性形象
阿玛莉娅这个反抗者的形象有很多的来源,也是作家在小说中塑造的唯一具有勇敢反
抗精神的形象,这个反抗者形象与作者的经历多少有些联系,作者的妹妹就敢于反抗父亲,并且非常自信,有独立见解。他将妹妹的这种精神放置于小说中的人物上,故事中的阿玛莉娅就体现了对父权制、对父性权力的反抗。作家在故事里把克拉姆描写成,“简直就是女人头上的司令,不许让他久等,如同他命令一个女人马上来一样,他也很快就命令她们赶快走。”而克拉姆的这种命令却成为村民们认为的一种荣耀,当阿玛莉娅拒绝索尔替尼之前,她的家也被城堡官员看成是一种荣耀。作者把城堡权力的代表主体暗示为社会某种阶层的入口,而克拉姆和索尔替尼则是具体的代表,女人是显示他们“阳物”权力的、用于发泄肉欲的工具,甚至是其阳物的崇拜者。
而主人公k在通向城堡的努力中,也试图利用对弗丽达的占有达到通往城堡的目的。对于城堡官员克拉姆而言,他使女性的存在具有了意义,“不错,姑娘因为爱官员,才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他”,作家在这里暗示读者,女性只是为满足官员的需要而存在的工具,或者说是为男人的纯粹需要的附属物。而对于城堡官员索尔替尼而言,他认为只要他看上的女人就都应是他阳物的崇拜者。当他看上了阿玛莉娅时,就给她写了一封所谓的情书,里面充满“不堪入耳的、露骨的、最最粗野的诗”,并且直接在信的末尾用命令的言词:“你面前只有两条路:是马上来,还是——!”作者用这个城堡代表了社会的权力,权力便是统治,在拥有权力的人看来,女性是喜欢取悦于男性权力的,因而在故事中,阿玛莉娅如果“马上来”就可以获得生存权,否则就会失去她在这个小社会中存在的价值。作者通过这些描写充分表达了在这种父性环境下,传统的男女美好爱情是不可能存在的。
卡夫卡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他所描写的纯洁的女性形象阿玛莉娅,在这种父性权力下,不是因为容颜、不是因为善良,而敢于拒绝性,拒绝权威,并以沉默和受难姿态拒绝权力者的无耻召唤,拒绝他的“性”的支配。虽然她清醒地意识到她的拒绝将会给她的家庭带来无尽的灾难,但为了尊严和自身的权利仍然做出了反抗。“她就是这样面对现实,正视现实”,尽管这位女性知道男性权力的巨大威力,却依然做出了宁愿殉难的选择。
2 为赎罪而徒劳申诉的女性形象
在城堡中,当阿玛莉娅的反应将全家带入苦难后,这个家庭不得不为恢复他们在村子中的地位而到处奔波。阿玛莉娅的姐姐奥尔嘉成了反抗后所犯罪的赎罪者,甚至为此陪城堡的仆人睡觉:“两年多来我最少每星期两次整夜同那些仆人一起待在马厩里”,但结果呢,那就是她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他们不是为此而指责城堡,却是毫无怨言地来求得城堡的宽恕,这不得不说是作者对某种社会现象的一种讽刺。
四 结语
综上所述,弗兰兹·卡夫卡书写的《城堡》充满了多义性和敞开性,作家在他创造的广阔空间中对女性进行了深刻的塑造,揭示了等级差异社会的症结,把他所处的世界剖析得非常真切和透彻,同时通过对《城堡》中女性身份的书写,作家也反映了自己生活的某种真实性,这对于读者更好地理解弗兰兹·卡夫卡的作品具有积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 克劳斯·瓦根巴赫:《卡夫卡传》,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8年版。
[2] m·h·鲍特文尼克、m·a·科甘、m·b·帕宾诺维奇、b·n·谢列茨基编,黄鸿森、温乃铮译:《神话词典》,商务印书馆,1985年版。
[3] 卡夫卡,叶廷芳、黎奇译:《误入世界:卡夫卡悖谬论集》,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4] 龚特尔·安德尔:《卡夫卡:20世纪清醒的醉者》,外国文学出版社,1992年版。
[5] 罗斯玛丽·帕特南·童,艾晓明译:《女性主义思潮导论》,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作者简介:周湘如,女,1971—,广西贺州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英语教学法,工作单位:广西贺州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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