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通训定声》之文字分化研究

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第２７卷第５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Ｈｕａｉｂｅｉ　Ｃｏａ　ｌ　Ｉｎｄｕｓｔｒｙ　Ｔｅａｃｈｅｒｓ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Ｖｏｌ｜２７　Ｎ．１．５　２００６年ｌ０月　（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　ａｎｄ　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Ｏｃ：【｜２【）（）６　《说文通训定声》之文字分化研究　安兰朋　（河北经贸大学人文学院，河北石家庄０５００６１）　摘　要：对《说文通训定声》一书中涉及的文字分化现象作了较为详尽的描述，指出因形符，声符、部件的组　合方式、来源不同及省形等方式而形成分化字，分化后有的意义发生了变化，有的不变　关键词：《说文通训定声》；文字；分化；形符；声符　中图分类号：ＨＩ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３—２１３４（２００６）０５—００４８—０４　１．文字分化概说　现出人们对事物的不同认识，它们或为事物之制　料，或是动作所赖以实现的工具。朱氏在分析字　自汉代提出六书理论以来，对六书的研究就　之异体时，有的是在【说文】部分提出，有的是在　不曾中断。到有清一代，小学更是盛极一时，以乾　嘉学派为代表的学者将其发扬光大，而说文四大　【转注】部分提出的。前者多为异体字，后者则多　家又为其代表。戴震首倡“四体二用”之说，并进一　为词义引申而分化出的新字。　步提出同义互训即为转注，其后的段玉裁、江声等　２．１．１形符替换不影响字之意义的　赞同此说。朱骏声在前人的基础上大胆提出其见　此类主要是因为人们在造字时，对同一一事物　解：“转注者，体不改造，引意相受，令长是也；假借　或现象，观察的角度不同，或是思考的出发点不　者，本无其意，依声托字，朋来是也。”…　“’他不仅　同而影响到造字思维，故同一字出现不同的写　改变了自许慎以来关于转注、假借的定义，而且　法．　此类多是与人们的Ｈ常生活关系比较密　的　重新列举了例字。他认为转注就是词义引申。对　事物，如“兰、衣、革、巾”等形符就经常互换，　他的这一提法，后人有不同的评价。对此我们不　裂：缯余也。字亦作　。《广雅・释诂》“二、　打算过多地评论，只想就其在分析词义时涉及到　裂，裁也；三、副，余也。”（Ｐ６８６）（此为此　的文字分化问题作一描述。　字条在《说文通训定声》中的页码，下同）　转注不管是作为一种造字法，还是如朱骏声　缕：线也。《广雅・释器》“缕，缡也。”…铁铠　所说是词义引申，在此过程中都将不可避免地出　甲之缕。…帛也。《尔雅・释器》“农梳　”　现新的字形，即都会伴随着字形的分化。作为造字　注：衣褛也　字亦作褛。（Ｐ３５２）　法的转注，必然产生新的字形；而词义引申过程　以上各例，在朱氏看来，“裂”之与“利”，“缕”之　－ｊ　中，有的义位离本义较远，为了和本义相区别，在　“褛”都是同一字的不同写法。此外还有“桎”之与　字形上电会有分化。因此我们有必要分析一下朱　“耧”、“绎”之与“译”、“缝”之与“褂、　”、“缘”之　骏声的《说文通训定声》中涉及的文字分化问题。　与“橡”、“绊”之与“袢”等也属于此类　从这些例　２．文字分化之类型　子可以看出，在文字的发展过程中，“　、农、巾、　２．１由于形符不同而形成的异体字　革”等这些与衣物有关的字词，在表示其义类时，　这类字的形符多指称事类，故形符的不同表　可以互相替换，其意义并不发生变化。“青”与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０４—１０　作者简介：安兰朋（１９７６一　），女，河北丰南人，河北经贸大学人文学院讲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文字学、圳沽学　研究。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口”也是如此，如“谕”字，朱氏日“字亦作喻”，两　者的意义也相同，只是在现代汉语中，“喻”字取　用“手”更为贴切。可见，人们用字的心理对文字发　展的影响。　得了强势地位，基本取代了“谕”字的意义，“谕”　只是存在于一些特殊用法中。此外“禾”与“米”也　２．１．２．形符替换，意义发生变化的　形符表示的是事物的义类，在意义的引申过　可以互换，如“糠”之与“稼”，“秕”之与“枇”　“ｉ＿－、足、彳”、“支、叟”、“＾、广”等亦是如此。这　些说明人们在造字的过程中，总是选取与该字所　表示的事物相关的形符来表示它，此形符多为人　们所熟悉，有时由于观察的角度和侧重点不同，　所选形符也会有所不同，但它们往往是相通的，　多属相近的义类。　对文字所代表的概念关注的侧重点不同也　可以导致文字形体的不同，动作或状态总是会涉　及不同的对象，主客体的差异也会在造字的过程　中有所反映。如：　：种也。一日内其中也。字亦作“糊”。《广　雅・释地》“樱，种也。”（Ｐ５４）　酣：酒乐也。字亦作ｔ甘　《广雅・释诂一》“酣，　乐也。”《汉书・高帝纪》“酒酣，上击筑自　歌。”注：洽也。《史记集解》“不醒不醉日　酣。”《吴都赋》“酣滑半。”注：酒洽也。《吕　览・长攻》“代君至酒酣。”注：饮酒合乐　之时。（Ｐ１４０）　以上诸例，异体字的出现主要是在造字过程中，　造字者分别关注文字所表示概念的主体与客体，　ｆ是用不同的形符将其表现出来。如“　”，如强　凋其动作的对象，则形符为“土”；如关注的是动　作赖以实现的工具，则形符为“耒”。“酣”字也是　如此，强调人的状态，则形符为“人”，强调赖以出　现此种状态的事物，则其形符为“酉”＝此类现象　说明，在造字过程中，人们的主观意识起了很大　的作用，必然中伴随着随意，表现了文字的多源　性。只是这些异体字在发展过程中生命力有所不　同，有的存留下来，有的只是昙花～现。如：　饰：刷也。字亦作拭，、《尔雅・释诂》“拭，清　也。”…刷治洁清之也。司尊彝注：浼酌　，搅饰勺而酌也　《礼记・杂记》“雍人　拭羊。”注：静也　（Ｆ２２４）　“饰”之本义为“刷”，是动词。其引申之义为装饰、　修饰．掩饰、伪装。朱氏所谓其异体，实际ｔ与　“饰”是古今字的关系。后来反而用“拭”字表示　“饰”之本义，而用“饰”亨々表示其引申义，两字　戡然分开。依据人们的用字心理，表示动作，当然　程中，为了表示不同的义类，往往会改变其形符，　有时这种改变会促使新字的产生。如：　凑：水上人所会也。…会电。…聚也　…所合　也。趋也。至也　《方言一一二》“凑、威也。”　按：威者，会之借字。【转注】《吴都赋》“果布　辐凑而常然。”字亦作辏，，　《仪礼・乡射　礼　进腠。”注：肤理ｄ三。≮难蜀父老　躬腠　胝无臌　”《汉书》作“戚”　《史记・扁仓传》　“君有疾在腠理　”《素问・举痫论　“寒则腠　理闭。”注：谓津液渗泄之所。《尔雅・释兽》　注：皮理腠蹙。字亦作媵《淮南・兵略》“解　必中揍，”注：理也　字亦作揍　（Ｐ３５９）　衰：　雨衣也。秦谓之革　字亦作蓑。其非草　者谓之制。见《左传》　《晦・＿无＿　》“何蓑何　笠。”《仪礼・既夕记》“藁车载蓑笠　”（Ｐ６０９）　以Ｌ两例，“凑”字之本义为“水上人所会也”，其意　义的孩心义素为“会”，即汇集。拆　此而引中出凡聚　集之称，用．Ｋ－车辐，则为辏；用于肌肤，则为腠；垌　ｆ人之动作，则为揍。呵以说“辏、腠．揍”均为“凑”　之分化字，也可以说是同源字。用于不　ｆＩ勺对象　则表示　川的意义，后来便逐渐分为　旧的字　“衰”字也是如此，本义为雨代，　考虑　制料，后　加“卅”宁头而成为“蓑”，　“衰”则表示衰落、褒　Ｊ『ｊ女　两者遂分为二字　此外历与砺、羞与馐等也属　此类，　对于文字中的此类现象，清代学者早有论述，　王筠在其《说文释例》及《说文解字句读》中都有所　沦及　￡筠称其为分别文和累增字。他说：“字有　须偏旁而义已足耆，　Ｉｌｊ其偏旁为后人所递加电，其　加偏旁而义遂异者，足为分别文，其体有二：一则　正义为借义所夺，因加偏旁以别之者电．１＿一｛Ｊ！Ｉｊ本　义多，既加偏旁，则只分其一义也　其加偏旁而义　仍　异常者，是谓累增字，其种有三：　一则占义深　曲，加偏旁以表之者；一则既加偏旁，即蔑占文不　用者也；一则既加偏旁，而世仍不用，所行用者反　是古文？”…　＂　按照王筠的说法．分别文应陔就　＿ｒ我ｆｒＪ所说的这种情况。此种造字方法，依白兆　麟和孙雍ｋ二位先生的蜕法就是转注造　法，似　从　时的角度看，呵　＝｛为形声字　这就从另一侧ｆｎｊ　４９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提示我们，考察文字的发展变化，必须要有历时　的眼光。　雅・释言　颃，题也。”（Ｐ８７７）　以上例中，“顶”之声符…Ｔ‘”＿Ｉ亏“颃”的声符“定”读　２．２由于声符的替换而形成的异体字　此时字之声符多是读音相同或相近的；因其　音同或音近，故可以互相替代而形成不同的字，　这就是所谓的造字时有通假。　２．２．１字之正体与其异体声符不同，声符间　为双声之关系　爵相同，可以说是同音替代。　综上，声符的替换是产生异体字的主要途，工　之一，这说明在造字的过程中同样也存任用同声　符的字代替原字的现象。这也从另一一方面说明假　借是构形方法之一。对于语言文字中的这种现象，　杨树达在《积微居小学论丛》中也有论述，他认为　袒：衣缝也。谓衣有缝也，有缝而补缀之曰　组。《广雅・释诂一》“袒，解也。”字亦作　造字时就有通借，其中包括音同或音近借其义和　义同借其音两种情况＝Ｉ　Ｉ（Ｐ９７。。㈣’上　所谈及的多　绽，作碇。《礼记・内则》“衣裳绽裂．．”注：　绽，犹解也。（Ｐ７４５）　辋：重也。《广雅・释诂四》“稠，低也，”《仪礼　・既夕记》“志矢一乘，轩辋中。注：垫　也。字亦作挚。《既夕》释文引《字林》“辆，　挚也。”字亦作轾。《诗・六月》“如轾如　轩。”轩言轻而高，轾言重而下。周、至、执　一声之转。《埤苍》“轾，车辕两尾。”《通俗　文》“前重日轾。”字亦作辕。（Ｐ２５９）　以上两例，“袒”之异体作绽，作靛，“旦”与“定”为　双声。“辋”之异体作挚，作轾，作缱，其声符亦为　双声。朱骏声于“稠”字下也说“周　至、执为一卢　之转”，这说明了异体字的声符之间音读的关　系。至于在文字的演化过程中“衣”与“皇”的互　换，在上文已经提到。　２　２．２字之正体与其异体声符不同，两者为　叠韵关系，如：　涵：水泽多也。《方言・十》“涵，沉也。”字亦　作澉。《七发》“澉淡手足。”注：犹洗涤也，　亦叠韵连语。（Ｐ１３９）　媾：重婚也，今所谓重重姻眷也。《易・屯》　“匪寇婚媾。”郑注：犹会也。字亦作垢。　《说文》新附：垢，偶也。（Ｐ３５８）　以上两例，“涵”与其异体“澉”的声符分别为　“函”、“敢”，二者为叠韵关系。“媾”与“垢”的声　符也是如此。正是声音上的这种联系使得它们能　够在组字的时候互相替换而形成异体字。　２．２．３正字与其异体字的声符读音相同，　如：　顶：颠也。《方言・六》“顶，上也。”《易・大　过》“过涉灭顶。”注：首也。《庄子・大宗　师》“肩高于顶。”《释文》本作“项”。《涛》　“麟之定”，以“定”为之。字亦作“颃”。《尔　５０　为前一种情况。张舜徽在《说文解！　约ｉ－ｔ！》的相美　条日对此也有所涉及　２　３省形而形成的异体字　此类中由于正字笔画较多，且有邦分彤体是　重复的，故将重叠部分省略以形成异体；或是省　略、改写形体的一部分，以求简化。如：　鬃：缀得理也。与象字声义俱别。字又作累：　《齐语》“甲不解崇。”按：缀也　（Ｐ５９９）　鬈：鬟隋也，字亦作睛、作毹、作兑毛　（Ｐ４９８）　以上诸例，“累”字之上本为三个“田”，写法较为复　杂，在记录语言时不太方便，用字者的求简心理发　挥了作用，于是将三个归并为一个而为“累”　“髯”　字笔画较多，故省略“乡”而为婧，此种形体依然不　能满足人们用字求简的需要，所以又将“巨”改为　“毛”，“丢”即为长字之异体，依朱骏声的说法．ｊ　本义为发长，也就是指人的毛发，故用与之相关的　“毛”来代替它。ｊ种字形表现出趋简的态　此外，如“旒”字．＜定声》日：“行超远，　亦作　麓、作鹿　释名》‘粗，错也。事ｆｊ远之　也’义《公　・隐元》疏引《说文》‘一日，大也：’《Ｊ’‘雅・释　一》‘粗，大也。”’此处朱氏只是说了“勰”字的两个　异体，并没有说明它与“粗”字之间的关系。查《段　注・十篇上・赢部》“蘸”下日：“引申之ｌ为鲁莽之　称。　篇》《韵》云不精也，大也，疏也，皆今义也。俗　作鹿。今人概用粗，粗行而废矣。”段氏认为“鹿、　粗”均为“　”之俗字。《＝段注・七篇上・水　》“粗”　下日：“疏也。《大雅》‘彼疏斯稗’，笺云：疏，　也：　即粝米也。巍即粗。正与许书互相证。”此处段氏　利用《大雅》中的训诂材料证明了许　捧中“粗”训为　“疏也”的正确性，同时也说明了“粗”　“蔬”为一　字。而　汉语大字典》中两字的义项，除＿ｒ“疏”的本　义“行超远”及“警惕”外，其他的基本州　。徐灏在　《说文解字注笺》中说：“　与粗音同而微有别，故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春秋繁露・俞序篇》云：始于鼎粗，终于精微。然　二字古通用不别也。”Ｉ　Ｉ（Ｐ４３７１　故可推断，“蘸”字取　象于鹿，而在实际的运用中它的本义及引申义　“警惕”用得很少，故用与它意义基本相同的“粗”　字来代替，而其两个异体“麓、鹿”也终被淘汰，所　蒋离合用涂地也，（Ｐ５５８）　湃：幼禾也。字亦所樨、作稚、作穰：　复种¨　樨。按：复种者，禾小。韩诗传：幼稼也．。晚熟　为稚。（Ｐ５８２）　以上诸例“墀”与“拜”，其声符均为“犀”与“犀”的　互换。从此：二声符的字很多，但后来也都趋向于固　定化。只是“挥”字，后来逐渐被其异体“稚”所代　替，而废弃了原形。“稚”字《说文》中没有收八，可　见此字后出。　３．小结　以现在“粗”完全代替了“赢”。由此可看出，文字　作为记录语言的符号，只有满足交际和运用的需　要，才能有它的生命力，否则终被淘汰。　２．４组字部件位置不同而形成的异体字　在汉语中，有些字它们的构字部件是相同　的．只是组合的位置不同：这种不同，往往会形成　不同的字，其中一些比较特殊的便成为异体字。　王筠《说文释例》对此有所论及，他将其归为“体　同音义异”之类，如“古、叶”、“杳、杲”、“吟、含”、　”怡、怠”等等，构字部件组合的位置不同，形成厂　不同的字，这在汉字中占多数。可有的尽管构字　部件的组合位置不同，并不改变字的：卷义，它们　还是一个字，如“李、杼”等等。朱骏声也注意到此　种现象，如：　熹：炙也。字亦作焙。《广雅・释诂三》“焙，炽　也．。”炭之有光者也（Ｐ１８５）　襄：长衣貌。从衣非声。《子虚赋》“粉褂徘　徘。”字亦作徘，作裴。（Ｐ５６２）　以上两例，由“火”与“喜”组成的“熹”、“焙”，尽管　形体不尽相同，由于书写的需要，将“火”改为　“”…，形成同一偏旁的不同变体，但两者的意义　完全相同，实为同一字。“裴”字也是如此，不管是　上下结构、半包围结构，还是左右结构，所表示的　电都是同一个字。对此王凤阳先生认为是组字部　件由于处于组字的不同位置或是与不同的部件　搭配而变异为不同的形体．并把文字演变中的这　种现象称之为“汉字的异化”…“　。　２．５字之来源不同的　有的汉字存在不同的写法，是因为其本身在　流传的过程中就有不同的来源，即由于文字自身　的多源性而导致异体的存在。只是后来在运用过　程中，为了减轻文字使用者的负担，才保留了一　种字形。如：　墀：涂地也。字亦作墀。《广雅・释室》“墀，涂　也。”《汉典职仪》云：以丹漆地故称丹　墀。《魏都赋》“丹墀临熹。”刘注：以丹与　综上，朱骏声认识到了字形的分化现象，遗憾　的是他并没有从理论上对此种现象给予解释，可　以说还未　升到理性认识阶段。而且他所展现的　字之异体，有很多也属于同源字的范围　如“昏，｝Ｉ　冥也　字亦作曛。”按：其本义为灭刚黑的时候，也　就是黄昏时分。其语义特征为昏暗、不　，许以此　为基点，引申出昏愦、迷乱，昏迷，目不明等义位　而“曛”字，《说文》中未收，此字后出ｊ《玉篇・［｛　部》“曛，黄昏时。”《广韵・文韵》“曛，口人也：又黄　昏时。”由其本义引申为昏暗，这也．是由其词义特　征决定的。可见两字的本义基本相同，都是指日落　之时，引申义之间也有一定的联系。它们又同属晓　母文韵，凄　相同，故可推断二者为同源字，而　是异体字。　当然，由于文字发展的复杂性，形成肆体的方　式往往是综合性的，如“匐”字，朱骏声说：“伏地　也：字亦作跗：”“伏”之与“跗”形符不同，一为“人”　之变形，一为足，即人体的一部分，这说明两者是　相关的；而其声符“茸”与“伏”读音又相近，所以我　们说此两种：≠＿形是综合ｒ几种构字方式而形成的　肆体　参考文献：　『１　１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序『Ｍ　１．北京：中华书局，　１９９８．　『２１王筠．说文释例『Ｍ１．武汉：武汉市古籍书店，１９８１．　『３１杨树达．积微居小学论丛・造字时有通似证『Ｍ１．北　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３．　『４１丁福保．说文解字诂林『Ｍ１．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５．　ｆ５ｊ王凤阳．汉字学ｆＭ１．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Ｊ９８９．　责任编校常文芳　５ｌ